明夏收拾着自已的东西,在田庄里她就只带了两身换洗的衣服,自是很快就收拾好了。
她背着包袱走出门,看见倚在门口的晓春,开口讥讽道:“我才不要你假惺惺呢,要不是你,我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现如今,你可满意了,撵走了我,姑娘手中好东西都是你一个人的了。”
都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了,明夏的性子居然还没有任何长进。
就算她不给姑娘作证,阮萦风也有法子要这丫头的命,奴婢的命有多卑贱,没有人比她更知道了。
她没有同明夏一样,有个管事的老子娘,谨小慎微惯了。
姑娘早就不是以前的姑娘了。
明夏行至门口,还是停了一下说道:“看在你救过我一命的份上,好心提醒你,三姑娘现在的名声可不好,要是被二夫人知道她不傻了,你说不定得跟着吃不少苦头”
“对了,你的身契还在夫人手里,要是......”明夏向来看不惯晓春这么一副假惺惺的模样。
“我是个孤女,比不上你有一个好的老子娘,既然选择了三姑娘,也就断然没有回头的道理了,一心不侍二主的道理我想你也应该懂了”晓春早知道明夏就是这般性子,也不生气,不等她话说完就开口打断她。
明夏有些悻悻道:“行了行了,别说那些大道理了,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希望你的好姑娘不要辜负你的那番希望吧”
说罢,便提起包袱在小道上越走越远,直至不见了身影。
“她真这么说?”阮萦风将瓷笔搁下放在笔山上。
晓春看见书案上的几个大字,尽管她并不识字,也不妨碍她从中看出一番挥洒自如的豪气来。
她不敢询问自已姑娘怎么突然识字了,只点点头。
阮萦风走到窗台,望着窗外的梧桐叶摇曳,有些怔怔出神。
二夫人?果然这丫头不是天生的傻子,只是被人下毒了而已。
阮萦风也不知道自已怎么重生到这具和她同名同姓的身体上来的,她也分不清楚是借尸还魂还是无意间夺舍了这个小姑娘。
想她前世身份极为尊贵,出生于青玄大陆曦和宗,师傅是宗主,父亲是长老,她自已亦是整个羲和宗的大师姐,十大核心弟子之首。
阮萦风筑基之时,紫薇异动,霞光万里,天生异象,所有人都说曦和宗出了一个千年难得一遇的修炼奇才。
阮萦风也不负所望,不但修炼速度一骑绝尘,十三岁筑基,三十岁结成金丹,甚至还是炼丹,炼器,制符,阵法,御兽的天才。
只是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宗门破,师傅和父亲战魔而亡,全宗上上下下数千名弟子生还无几。
而这一切全是拜自已的小师妹桑映安所赐。
她勾结魔尊,在三师弟的合籍大典上下药,里应外合,曦和宗弟子几乎尽数被诛,魔尊她杀不了,桑映安这个叛徒她还是能手刃的,只是最后却没想到三师弟最后从背后刺她一剑,直破了她的丹田,搅碎了她的金丹。
她强忍着剧痛,还是咬着牙问了一句:“到底为什么?”
还没等到答案,桑映安便一剑抹了她的脖子。
阮萦风的魂魄飘在空中,看着地上身着赤金喜服的三师弟和一身白衣胜雪的桑映安抱在一起,哭诉道:“对不起大师姐,我只是太爱小师妹了”
桑映安流着泪靠在他怀里,样子有些弱不经风,擦了擦他的脸道:“不怪你,不怪你的三师弟”
仿佛爱让他们与全世界为敌。
而躺在她们旁边是三师弟同样穿着赤金喜服的新娘尸身,是包括阮萦风在内的数千曦和宗弟子尸骸。
看到此场景,一股无名之火从阮萦风体内熊熊燃起。
为了他们俩这狗屁爱情,就要勾结魔尊,拉曦和宗数千弟子偿命,师傅长老们的命就这么不值一提。
可笑!真是可笑极了!
这对狗男女,阮萦风在心中立誓,日后必将手刃仇人,还没等她在空中停留太久,魂魄便消散了。
可能是执念太深,等她再次清醒过来,便已经是现在的阮萦风。
上辈子禅宗有诘经曾云:世分三千小界,三千中界,三千大世界。
而此时,她应是位于三千小界中的任一不知名小界中的凡间界。
重生成了大景朝京城内顶顶有名的荣安伯府内的傻子小姐,阮府三姑娘阮萦风。
这姑娘也是个可怜人,荣安伯府虽是个根基浅薄的没落伯府,但到底还是算的上勋贵之流。
荣安伯一共有三个儿子,爵位只能承袭三世,大老爷阮修诚封了世子,等老太爷一去就能立马承袭爵位,而下一代更是连世子都没得封。
阮萦风的父亲阮修齐排行老二,一介没有官名的书生。
庶出的三老爷阮修武,如今在军营里历练混了个不大不小职位。
任谁看了都要说荣安伯府是要没落了。
可就算是如此,荣安伯府里的日子都比平常的勋贵人家过的还好些。
原因嘛,都是因为阮萦风的生母,阮修齐的的原配,颍州崔氏。
崔家是颍州有名的巨富之家,生意涉及布庄,粮行,药铺,钱庄积攒三代财富,奈何遇到崔老爷这个情种,妻子死后只留了崔雅馨这个独女,便没再娶,崔老爷本来是想在颍州给女儿招个上门女婿。
却不料崔雅馨看上了从京城来颍州游学的阮修齐,并且非他不嫁。
崔老爷无奈,拗不过女儿,只得将半数家产都充作女儿嫁妆,这样就算阮修齐对她不好,她还有财产可傍身。
万万没想到女儿去的比他还早。
最后的结局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崔老爷连经两场大难,丧妻又丧女,最后仍撑着身子来送了女儿最后一程,回家后不久也跟着去了。
崔雅馨在家里,崔老爷并不拘着她,而她自小便爱读书,向来向往才子佳人这种爱情故事。
阮萦风的名字,就由她取自:歌扇萦风,吹散一春愁。
以此盼望着自已的孩子能快快乐乐长大,没有忧愁。
只是事与愿违,在没有母亲庇护的宅院里,可想而知,阮萦风小小年纪都遭受了折磨。
而在崔氏去后,阮修齐就迅速抬了继室卢氏。
想到卢氏,阮萦风的眼睛眯了起来,外人都认为崔氏是因为阮修齐不够爱她郁郁寡欢而去,连崔老爷都这么认为。
但阮萦风知道,崔氏虽然有女儿家的天真,但也算豁达,阮萦风甚至觉得她早就不爱阮修齐了,她向来爱读书,就算自已一人在院子里煮茶听雨也是乐的自在。
万万不会因着此事郁结于心,崔氏的死绝对和后来卢氏脱不了关系。
怕不是卢氏嫌弃崔氏占了阮修齐正妻的位置痛下杀手。
而阮萦风下药陷害齐国公沈家二公子一事估计也有她的手笔在里面,要不然她一个从不出府的痴傻小姐能打听道沈二公子的行踪故意落水,又去哪里弄到春药这种东西呢?
想到如今阮府上上下下都靠着崔氏的嫁妆过活,而以前的阮萦风却没一件好衣裳只能饿着肚皮去厨房偷泔水,被府中奴仆任意欺凌,她心中暗讽,好一家子蛇虫鼠蚁。
早晚这笔债她会替原身向阮府一点一点讨回来。
就是原身身上的毒是谁下的了还未曾知晓?毕竟阮萦风从生下来不久一年后就开始不哭不闹,请大夫问诊之后说是一个痴傻儿。
那时卢氏还没进荣安伯府里,阮萦风自已一时也找不到头绪。
正当她头疼之际,晓春远远看见窗外的马车,高兴道:“姑娘快看,李麽麽回来啦”
阮萦风回过神来,一辆青布马车停在院子里。
李麽麽掀开帘子,提着食盒从里面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