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坊的街市依旧热闹,城隍庙前人挤着人,有来烧香拜神的,有挑着担子做生意的,偶尔还能听见牲畜的嘶鸣声,不过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只有城隍庙的背后依旧清净。
秋日到了,城隍庙后的银杏变黄,被清风一吹,纷纷掉落在地上,铺了满满一层。
阮文石蹲在空无一人的摊位前,脸色显得难看。
他在家躲了几日,发现萧驰野并没有来为难他,或者说压根就没想起他是那根葱。
之后更是一连几日宿在赌坊,把底裤都赔了个底朝天,还是立下字据那葛娄才肯放他全手脚的离开。
这才想起来要找阮大师,可惜一连蹲守了好几日,都不见阮萦风的的身影,就只剩一个半死不活的枯瘦老骗子在这里。
“本公子问你话呢?那在你隔壁摊子上的阮大师到底去哪里了”阮文石心情不好,先是砸了刘半仙的算命摊子后,仍觉得不解气的朝他身上踹了几脚。
周围百姓看他这副嚣张的模样,知道自已惹不起,早跑的不见踪影。
刘半仙看着自已被毁了大半的摊子,一边咳嗽一边求饶道:“大爷,小的是真的不知道啊”
“不知道,就打到你知道”阮文石在面对刘半仙这等普通人时,丝毫没有当日面对萧驰野时的胆怯。
无法,刘半仙只好蹲下,双手抱头护住关键部位,期待这位爷打累了就收手,他走江湖惯了,对这种事已经是司空见惯了,也有了自已一套应付经验。
是以他不断调整自已的身位,虽然叫声听起来惨烈了一些,但不至于会有什么致命伤。
到时去韩奇那里卖卖惨,还能混两副膏药。
但刘半仙显然低估了阮文石的无耻程度,自已打累了也不愿意让他好受,而是招呼自已的小厮双寿。
双寿的气力可不是阮文石这种体虚的废物可以比的,刚挨了两拳刘半仙便已经感到有些支撑不住了。
眼皮子都沉重了许多,心里对阮萦风破口大骂:这丫头可是把自已害惨了。
好在阮萦风来的还算及时,看见刘半仙被阮文石主仆二人欺辱,心中怒不可遏,一张符飘落在双寿和阮文石的衣服上。
符落成火瞬间点燃了他俩的衣服。
“烫,烫死了,哪里来的火”主仆二人瞬间被烫的在原地直跳脚。
“水,有水吗”阮文石痛的大呼。
“快将火踩灭呀”阮萦风在旁边隔岸观火的说着。
二人才反应过来,相互推踩,等将火熄灭时双方身上已经多来好几个鞋印子。
等火完全熄灭后,双寿再去看阮文石阴郁的眼神,才反应过来自已完了,以他睚眦必报的性子,等回了阮府不会有他的好果子吃。
看见阮萦风,阮文石一瘸一拐的走过来,舔着脸道:“阮大师,你可算来来,我找你找的可辛苦了”
阮萦风没有理会他,而是刘半仙扶起来坐好,再将地上掉落的器具捡起来。
阮文石看阮萦风视他为无物,眼里的怨毒一闪而过,忍了又忍跟在阮萦风身后捡着他刚刚亲自摔在地上的东西。
“原来这老道跟阮大师认识呀,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是一家人都是一家人”
又对身后的双寿吩咐道:“双寿,还不快去回春堂捡两幅上好的膏药送来”
阮萦风似笑非笑的盯着他,快要把他看毛的时候才慢悠悠的开口:“想必阮公子最近又输了银子吧”
阮文石跟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大师神机妙算”
“确如阮大师所言,已经输了五百两了”
阮萦风在心中冷笑,但开口就是忽悠:“我看阮公子流年不利,印堂发黑,怕是命犯小人啊”
阮文石听闻吓得倒退两步,惊恐道:“命犯小人,阮大师,你的意思是有人要害我”
阮萦风叹了一口气,点点头,就背过身去不肯说话了。
“阮大师,你可能算出此人是谁?”阮文石有些急切的询问道。
阮萦风吞吞吐吐,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怕是阮公子你身边亲近之人”
“身边亲近之人?你是说阮府的人!”阮府的人究竟是谁会害她呢?是他的兄弟?姐妹?父母?
阮文石百思不得其解。
“此人得位不正,该是你的长辈,至于其他的嘛,天机不可泄露,我也不必多说”阮萦风说完就撵阮文石走了。
阮文石回府的路上还在思索。
直到回了家,看见自已娘亲坐在椅子上问他:“你最近又跑哪儿鬼混去了,几日不着家,听你二婶说又有人拿着你写下的欠条找上府里来了”
阮家的大夫人姓王,出身于一小官吏家的嫡女,但是颇为清高,向来看不上那些商贾之家的铜臭味。
比如说以前的崔氏,再比如说现在的卢氏。
崔氏至少还占一个巨富之流,可那卢氏,小门小户,更是粗鄙不堪,这样的人居然能和她做了妯娌,真是老天无眼。
今天卢氏登门拜访,话里话外嘲讽我儿好吃懒做,无所事事,说最近账上的银子越支越多,叫她好生管教。
别人不知道,难道她还不知道吗?
卢氏现下所使的银钱,用的可是崔氏的嫁妆。
侵占她人嫁妆,若是被捅了出去,那卢氏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好名声怕是彻底废了。
阮文石接过丫鬟手中的茶盏润了润喉,不屑的讥讽道:“二婶这么有钱,偏生如此小气,才区区五百两就找上娘你,果真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上不的台面”
这话听的王氏心里舒坦,商贾之间向来低贱,居然敢教育起她来了。
自已儿子是不成器,可也不像她,连儿子也生不出来。
王氏一共生了二个儿子,大儿子阮文竹一直在书院读书。
只有二子阮文石常常在身边陪她,她难免偏宠了些,是以阮文石并不怕她。
不过她还是敲打了几句:“你父亲最近在家,你还是在家安分守已些,少出去鬼混”
阮文石听的不耐烦,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只是敷衍了两句:“知道了知道了”
不料第二日一早,他想出去去账房支银子时。
阮文石咬牙切齿的盯着账房说:“你说我可以支多少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