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筠第二日就备了马直奔公主府。
长公主萧映雪今日大概有别的事,不在府内。
沈庭筠也不意外,那女人一向冷血,自已亲妹子生死还不知道,她也不甚在意。
沈庭筠打了帘子进屋,看见沈玠眼下有些乌青,料到他是一夜未眠,问道:“你母亲怎样了,解药制出来了。”
沈玠脸色难看的摇摇头。
立在一旁的两位医博士也有些尴尬,毕竟他们昨日还信誓旦旦的跟国公爷担保能救醒国公夫人。
没想到打脸来的这么快,他们几乎试了所有的方法都没能让国公夫人醒过来。
沈夫人除了一直昏迷着,呼吸平稳,面色也不似昨天苍白,反倒红润起来,看起来与常人无异,竟像睡着了似的。
还是罗承叹了口气,站出来道:“国公爷,沈夫人可能并未中毒。”
“此话何意?”沈庭筠一脸疑惑地问道。
一旁的徐彦沉凝道:“若是中毒,脉象必有异常,可国公夫人的脉象却极为平和,怕是要找咒禁科的周良工周博士来替沈夫人瞧瞧了。”
沈玠脸上的神色更沉重了,咒禁博士掌教咒禁生以咒禁拔除邪魅之为厉者。
咒禁不以药愈,不以针诊,是一种咒语或者符术,祈祷神明或其他伪神而达到祛病的目的。
徐彦此言之意,是说母亲不是中毒,而是中了邪术。
不久后,长公主府来了一个年轻人,却不是周良工,而是咒禁科的咒禁师江朝。
江朝解释周良工昨日回太玄观了,就算现在上太玄传信等他回来最快也得两日之后了,所以他便来了。
江朝来到床前,仔细查看了一番沈夫人的状况。
他闭上双眼,口中念起了一段晦涩难懂的咒语。
片刻后,他睁开眼睛,眉头微皱。
“怎么样?”沈庭筠急忙问道。
江朝摇了摇头,然后皱起眉头:“国公夫人的确是中了邪术,且这邪术颇为棘手,国公夫人怕是失了魂魄,我暂时无法破解之法。”
沈庭筠的脸色愈发阴沉:“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江朝沉思片刻:“怕是周博士回来,也不一定有把握唤回沈夫人的魂魄。不过,还有一法子可试。”
“什么法子?”沈庭筠连忙追问。
江朝看向他,缓缓说道:“我听闻最近京中出了一个神医,其医术惊神卓绝,能刺画取脓,还能解南疆奇香之毒,或许可以一试。不过听闻他性子有些古怪,不肯轻易出诊。”
沈庭筠闻言一怔,随后慢慢地看向沈玠,问道:“这位神医叫什么?”
江朝思考了一下,才低声道:“好像是叫阮萦风。”
沈玠脸色一僵,心下莫名有些慌张。
沈庭筠瞥了一眼自家儿子,小心翼翼的开口道:“玠儿......”
沈玠将眼睛闭上不久又睁开,面色恢复如常,道:“爹,我与阮神医有......有些许交情,我这就去找他。”
说完,他便匆匆离去。
沈庭筠望着儿子的背影,若有所思。
......
梁府,阮萦风在房间里打坐。
许久,她皱了皱眉头,修炼的进度太慢了,这个身体的毒是解了,但却不是个修炼的好料子,比之她前世更是天差地别。
就算这个小世界灵气开始复苏,想要破开空间壁垒回来羲和宗报仇也不知道会过去多久。
要是有灵物就好了。
阮萦风忧伤的叹了一口气。
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
阮萦风皱眉道:“何事,不是说今日不就诊吗?”
小玉在门外大声道:“姑娘,你快出来,门外来了一个十分俊俏的郎君。”
阮萦风看着小玉眼睛亮亮,有些脸红的样子,不由有些诧然。
顾承和文阳舒来府中找她也未曾见她有过这样的兴奋样子呀。
她朝着门外走去。
沈玠站在梁府的门外,雪花砸在他的睫毛上挂住,仪质瑰玮,资质明荧,非似人间人也。
难怪小玉是这副模样了。
不过阮萦风明明记得上次他们二人在悦来轩分别时,沈玠的态度可不算好。
阮萦风心中疑惑,脸上却带笑:“不知沈公子前来所为何事?”
沈玠面色似乎有些尴尬之色,脸上泛起一阵绯红似在冬日开出一片桃花,不过少年清正,这尴尬之色也没持续太多,他眼神澄澈,轻声道:“前些日子是在下冒犯了姑娘,今日特来赔罪。”
阮萦风轻笑一声,“小事罢了,不必放在心上。我以为沈公子十分厌恶我呢?”
沈玠看着她,想了想又些固执老实说道:“姑娘以前对在下所做之事,很难不让人厌恶”
阮萦风笑了出声,这沈玠可真是有趣。
“若我说,我也是受害者呢?”
“受害者?”
沈玠一怔,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不过他也不傻,后院阴私他也明白,此事真怕是另有隐情。”
沈玠垂首:“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是非对错日后自有定论,我到姑娘府上,只求姑娘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求姑娘救我母亲一命。”
沈玠一脸恳切。
阮萦风看了他许久,想了想,就当还他上次帮忙的人情好了,点头答应,“好吧,我随你去看看。”
两人一同坐上马车,朝着公主府驶去。
一路上,沈玠都沉默不语,似乎有心事。
阮萦风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雪景。
到了公主府,他们二人正好遇见长公主的銮驾,一辆赤质挂满金饰的马车驶过来,前仪卫列了两排,腰束黑带,脚蹬黑靴,腰斜跨剑,车后跟着后仪卫,挎箭囊,持旗账。
长公主萧映雪于厌翟车上掀开红锦帷幕,视线落在面前二人面上,自顾自的夸赞道:“瞻彼淇奥,绿竹青青,乃有匪君子。”
阮萦风和沈玠都觉得这句话莫名的似曾相识。
阮萦风瞧着长公主慢悠悠的下了厌翟车,其姿态行云流水,一举一动都有独特的韵致。
阮萦风也坦然赞道:“公主殿下亦当真是素骨凝冰,柔葱蘸雪。”
一时,萧映雪常年都是冷冰冰的脸色出现了一抹笑意,说道:“你就是阮神医吧,长宁的事本宫已经知道了,若你真能治好长宁,本宫必有重赏。”
“好了,玠儿带他进去吧。”
沈玠不由朝阮萦风看过去,没想到昔日让他生厌那个傻姑娘,如今竟然能有有这际遇。
他这个公主姨母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