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个饭后,秋风习习,难有的凉意,村里的老人都会在自家家门前纳凉闲谈。
日落西山,一改白天里的暑气,秋高气爽。
田英在院子里的山楂树下,开垦一小块地翻翻土,八零年代,已经允许小面积的土地开垦种植,她种一些容易养活她去上山挖的野菜,收集的野菜花的种子,番茄籽。
蓬松的泥土里,她随意撒下种子,又覆了一层薄土在上面。
另外一些是之前种下的,因经常浇水的缘故,已经发芽长出,幼嫩的番茄苗刚长到一寸高。
她之前不会,确也是实打实的农村出生,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
比起她一开始的什么都不会,不知道扁担怎么用,挑一桶水都能摔着,现在的她可以说是身经百战了。
傍晚没了下午太阳高照,苗菜都焉焉巴巴的,她看着自己的地,她拿着瓜瓢闲时隔三差五给地里浇了点水。
每日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不知不觉间,她也喜欢上了闲散种田的感觉,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心里被装得满满当当,就这样就好,弟弟妹妹健康快乐,不久就分田到户,她能自己动手开垦荒地种植,她努力赚钱。
一切都刚刚开始,都向着好的地方发展,未来也会越来越好。
田英弄完后,就回屋,准备把昨天太累没有洗穿干活的衣服,和两个孩子的衣服一块洗了。
晚饭过后,孩子们活泼好动,成群结队的都跑去村口玩了。
总是不知道去哪里弄得一身,不容易洗掉,需要泡上一会儿。
期间,她会看一会书。
家里没有多余的学习的木桌椅,她坐着矮小的木椅子在平常吃饭用的木制桌前,挤着空闲时间,坐直身子认真地看书。
她觉醒之后知道,在当前物资匮乏中的背景下,想要改变如今贫穷窘迫的困境,唯有读书重新高考来改变命运。
在书中,大队里的工分制现在已经在各个地方陆续取消,实行了一家一户包产到户,自负盈亏,经营生产。
不久后,他们村也会下通知到时候组织开大会,再落实。
按照剧情,她家按工分分到了四块不大不小的山地和田,也还算可以,村里也同意鼓励大家分地后,可自己开垦荒地土地种植。
她不想按照原有的剧情束缚,一辈子碌碌无为,她想看看其他她不曾见过的风景。
书上大部分的知识点她都没有什么记忆,模模糊糊,虚虚实实,仿佛就像剧情设定一般,她不需要什么,只当一个没有意识的恶毒女配就行了。
她不甘愿就那样活着。
白天里没有时间,她只能晚上空闲或睡前的时间,争分夺秒的学习。
她手中的书,部分是她当初读书时落榜没有卖掉的旧书,一部分是她爸之前教书时留下的的教师用书及笔记。
然想要一切重新学起来,对于她来说,还是很吃力的。
为此,她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时间和精力。
天色不知不觉间一点点黑下来。
她心无旁骛的过了一遍书里的内容,大部分浏览了一遍,越来越暗的光线,让纸上的字看得愈发困难,看得不清,眼睛酸痛。
她合书,闭眼揉了揉,放松地伸了一个懒腰。
发觉屋外悄无声息已漆黑一片,时间不早了,停下手里的动作,起身打算先给两个孩子洗澡睡觉,后再洗衣服,回房间睡前背题。
她踱步走出堂屋,就撞见了院子里水缸旁边的男人正弯腰洗衣服。
仔细看去,是她的衣服!!
他边上的木盆里,两个孩子的衣服已经洗好,她是混在一起洗的,都是些外面穿的。
她快步上前,语速急切,“不用,留着我自己洗就可以了。”
盆中是已经洗干净的衣服,已经被他拧干晾好,“已经洗好了。”
田英小脸倏地一下涨红,第一次男生给她洗衣服,她心底没出息的慌乱,未婚女同志也可以理解,“下……下次我自己洗就可以了。”
八零年代,大家是思想保守传统,革命情谊纯粹,真挚而平淡,细水长流,男女之间处对象拉个手,两人都能脸红大半天,更别提洗衣服了。
陆廷川:“好。”
自她上次与他说清楚后,也没有再说什么,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一如既往,那天晚上的话就像只是两个人之间一个小插曲。
他也没有再提之前的事。
她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亦或者认为是她欲擒故纵的手段,毕竟之前她无所不用其极。
之前的胡搅蛮缠,死皮赖脸的记忆涌入脑海,现在两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令她社死,不知道以后如何相处。
想来,两人勉勉强强算得上是朋友,至少在陆廷川眼中,她可能只能算是恩师的女儿,幼时勉强能算得上的邻居。
陆廷川小时候就不太与田英玩在一块,性格内敛,不太喜欢说话,大部分都是她一个劲的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围着他转。
他对她本没有太多的好感,她也不会自我感觉良好,认为陆廷川喜欢自己。
相反,她更能清楚的感觉到,他对她只有责任。
不必太在意他的想法,将他当做普通朋友对待就好,不至于关系弄得太僵,最多未来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
且他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工厂,逢年过节才回来一次,表达他的关心与照顾,两个人也不会有太大的交际,自然缓解了田英心中对于年轻男女之间的憧憬。
只将他看作朋友,田父临终托付的邻居。
“刚刚在看书?”
陆廷川目光随之落在她后面,他回来的这一两天,他不是没有看见在堂屋桌子上运用空闲时间,只是她全神贯注,没有注意到他。
从她的行为,他不难看出她心中的打算,对未来的规划。
也不是什么藏着掖着的事,她坦然镇定说出心里的计划,“嗯,我想再重新参加一次高考。”
田英文化水平也不低,高中毕业后回家就一直找不到工作,之前也被介绍去食品加工厂上班,但她眼高手低,好高骛远看不上。
只想去轻松活好的供销社,渐渐的也就闲在家里。
陆廷川作为十里八乡里面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人,如果可以,她还想虚心向他学习,请教问题,探讨一些经验。
陆廷川默默听着她的话,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对她的话产生质疑,启唇,“如果学习中遇到有什么困难,可以问我。”
他的话,无疑是给了田英巨大的鼓励与支持,眼中掩不住的兴奋,两眼放光,“真的可以?”
她眉眼弯弯,眼中是点点璀璨的星光,一闪一闪晃得夺目而肆意,陆廷川一愣。
她文科都好补,唯独外语与数学,是她最为之头疼的科目,她甚至可以说是无从下手,毫无头绪。
她自己也没有办法,只能死记硬背,先从课本简单的单词与习题开始入手,她一个头两个大。
有了男主帮助,自己不会的问题可以问他,也不至于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
陆廷川点点头,说可以,对于田英泪流满面的道谢,他:“……”
针对田英的问题,陆廷川拿了他以前的英语笔记与数学整理的错题及重点题型给她做参考,让她看不懂的地方再问他。
转眼间,秋天的气息渐渐弥漫开来,带来了一丝凉意和宁静。
树叶开始变黄,风轻轻吹过,落叶纷纷飘落,给大地铺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地毯。
陆廷川回来三天就帮了三天的活,因着他只请了三天假,距离中元节到来还有十几天,他还需明天一大早再赶回城里。
第三天下午下工后,陆廷川背着一个大背篓,带着两个小尾巴,听着她的话,只在附近后山捡柴打东西。
河口村依山而建,于群山环绕之间的平地,打开门看映入眼帘的延绵不绝的山峻,蓝天白云,晴空万里。
院子里花香四溢。
田英坐在家门口的院子里,看着部分落在地上了桂花,打起了桂花树的主意。
进屋里拿了干净的布,铺在地上,将桂花从树上摇落下,拾起晾晒,存放起来泡桂花茶。
后又将山楂树上,一个个成熟红润有光泽挂在枝头的山楂摘下来,用清水洗干净,去籽去蒂,过了季节就会引来虫蚁,她起了试试拿山楂做发糕的想法。
记忆中,她小时候妈妈田母精明能干,心灵手巧,总是会给他们做出各式各样好吃的东西。
田英弄了一小半。
见天色渐晚,田英准备烧火做饭,就听见门口的动静,小家伙脸颊粉粉嫩嫩,兴高采烈的和她说着,“阿姐,我们抓了一只小白兔。”
一只浅灰色小白兔被粗布细条绑住双脚,小小一只,差不多碗般大小,睁着水灵灵的大红眼睛,像受了惊吓,有一下没一下的动着鼻子,浑身毛绒绒的,十分可爱。
陆廷川走在两个孩子的后面,他的背篓背着捆绑好的木条树丫,将其放在土灶台边上,还打了一一只山鸡,野生果子和板栗。
她撇向伙房他方向,有没有想到,小妹隔天晚上才念叨着说的想要抓一只兔子,就真的抓了一只兔子回来了。
“你也不能太惯着他们。”
她知道,入秋之后,天气渐渐凉下来,林子里动物本就敏锐机灵,活动稀少,大部分都在晚上出没觅食,想必他也是费了一番心思。
“孩子喜欢,只是运气好。”男人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将手里的果子洗干净,青青红红的,饱满圆润,是成熟的李子,动作娴熟自然地递到她面前。
像是无数次下意识地动作。
她犹豫片刻,又不想疏离表现地太刻意,伸手拿了两个。
小孩子对新鲜事物,总是热情满满,下一刻小田兰就跑到他的面前,缠着陆廷川想给兔子安个小窝,
“廷川哥,可以给团团做一个小窝吗?”
团团,田兰刚给小兔子起的名字。
“好。”
几个人忙活着,在院边上用木桩围出小块地方给孩子们放兔子在里面,防止它到处跑,小半个钟头的时间就搭好了。
两个孩子喜欢得紧,寸步不离的围着笼子看。
“我们看看姑姑在干什么?叫姑姑开开门。”
“咕咕……咕开开……”闩紧的木门被一下没一下的敲着,门外软软小小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说着,传来轻微的响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