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幼宜诧异。
【全族?不至于吧?】
宇文夫人也笑:“您是我们全族的恩人,若是不收钱,我们就欠了您一个大人情呢。”
温幼宜就赶紧把钱收了:“谢谢。”
【那还是不要欠人情了,人情最不好还了。】
宇文黛默默对娘亲竖起大拇指,再挽过温幼宜:“我送您去找您师兄。”
温幼宜稍稍放下心来。
【宇文家的人很有礼貌,不像是李家非要收我当干女儿,我不同意就不走,相比之下,宇文家的人让我感觉更舒服,感觉他们不图谋我什么。】
宇文黛脸上有了笑意,回头一望,爹娘和祖母也在笑。
他们家族的家风就是行得端坐得正,一万年世世代代传承下去就是如此,李家那种事情,他们无论如何是绝对不会做的。
温幼宜既然不喜欢跟大家族在一起,那他们就算是有满腹疑问,也绝不勉强人家。
宇文黛准备带温幼宜出门,却在门口险些撞上一人:“大哥?”
温幼宜嗅到一阵清淡的茶香,看向源头。
一席白衣的男人在佣人的搀扶下站在门口,白发用一根玉簪半挽着,白睫微垂,眼瞳竟然是深灰色的,眸子似是看着地面,黯淡无光不聚焦,似乎是个盲人。
但他却是生得冷艳,凤眸薄唇,眉形平和,像尊不可染指的玉观音。
温幼宜呆了,又忍不住看看宇文黛。
【他们家族的人长得都好美啊!这也太饱我眼福了吧!】
白发男神色狐疑,歪了歪头。
这声音怎么觉得有点奇怪?好像是直接从脑袋里响起来的。
宇文黛掩唇一笑,介绍道:“温小姐,这位是我大哥宇文听澜,他是个盲人,还请小姐不要见怪。”
宇文听澜这才意识到他身前有客人,点头作揖:“抱歉,温小姐,我天生不能视物,不知有客人在,冒犯了。”
温幼宜狐疑地看着他的眼睛,看到了一闪而过的黑气。
她晃晃脑袋,还以为自已看错了,谨慎道:“可以麻烦你低下头,让我仔细瞧瞧你的眼睛吗?”
宇文听澜疑惑:“什么?”
宇文拓直接按下他后脖颈:“神医让你低头你就低。”
宇文听澜被父亲按得猝不及防,整个人都向前扑去,抱住了一具娇小的身体。
清甜的葡萄香扑鼻而来。
他嗅到这味道,有些心悸,身前响起宇文黛的惊呼:“哥哥快松开!你怎么能抱神医呢?”
宇文听澜脸颊瞬间有火在烧,手忙脚乱地起身向后退,脸却被一对温热的手捧住。
“别动。”
清甜的少女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稳感,像块沉甸甸的玉,压在他纷乱的思维上。
他无措地睁着眼,双眼没有焦距,像只被抱在怀里不知所措的猫,瞪圆了眼睛,不懂这个世界。
他的脸为什么会这么烫?
他的脸怎么会突然发烫?
纠结许久,他问:“你……在看什么?”
温幼宜:“看你的眼睛。”
她凑到他脸前,呼吸轻柔地喷洒在他脸上,声音也压得很低很轻,像怕惊动了贼:“千万不要动。”
这句话像一道圣旨,周遭的空气静谧得可怕,宇文听澜知道他父母在场,妹妹也在场,但他们很奇妙的不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
宇文听澜很懵。
他是听说祖母被一个治愈系治愈了,特意来看望祖母。
怎么就变成他被她盯着看了?
她在看什么?又有什么用?她让他不要动,那他眼睛能不能眨一眨?
宇文听澜越想越乱,眼睛是不敢眨的。
渐渐地,他眼睛红了,水波漾在眼中,没过一会,泪水掉在脸颊上,像一颗饱满的宝石。
温幼宜顺手把他眼泪擦了。
宇文听澜的脸更红了,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她踮起脚,继续凑到他眼前,几乎是要亲上的距离:“别躲啊。”
宇文听澜呼吸一滞,红着脸,强忍着抬起头:“嗯……不躲……”
旁观的人满头雾水。
这是在干嘛?
好像在谈恋爱。
终于,宇文拓忍不住了:“神医,您这——”
温幼宜却是脸一沉:“别说话。”
她抬起手,在宇文听澜的眼前抓住空气,如有实质地往外抽。
众人莫名其妙,却见那空气被她握在手中,逐渐显露出原形。
一条小蛇状的黑雾被她抽出来,在她掌心抽搐扭动。
宇文黛头皮发麻,惊叫:“啊!这是什么?!”
宇文家的三个长辈迅速将温幼宜围成一圈,惊愕看着她掌心里的邪祟。
宇文听澜茫然四顾:“什么?神医在我身上找到了什么??”
房间内安静得可怕。
温幼宜没说话,变出不灭灯,将邪祟丢进灯芯里燃烧。
凤凰火将邪祟吞噬,变成一抹绿色。
她皱起眉:“果然,他的眼睛是被人用邪祟诅咒了。”
宇文听澜怔住。
宇文家的其他人惊愕到异口同声:“诅咒?!”
温幼宜望向宇文夫人:“您在怀他的时候,有没有吃什么特殊的东西?”
宇文夫人慌张地摇了摇头:“没有,我每次怀孕吃的东西都十分小心,听澜是我的头胎,我更是谨慎。”
“不可能。”幼宜很笃定:“这种诅咒胎儿的东西是要入口才能得逞,因为这是很少量的邪祟,而且因为跟胎儿纠缠,早就已经是胎儿骨血的一部分,永远都不会被大夫发现的,是很阴毒的手段,你好好想想。”
宇文夫人眉心紧锁,焦灼回想:“我儿子今年都二十四岁了,我实在是想不起——”
她突然变了脸色:“等会,我那段时间沉迷吃李家糕点铺的点心,他们知道我是孕妇,还特别给我单独做了一份不伤胎儿的版本。”
宇文夫人逐渐头皮发麻:“是他们!一定是他们害了我的孩子!我儿子瞎了这么多年,找过多少大夫来看,都说是天生眼疾,我从没想过有人害我和他啊!”
宇文拓又惊又气:“所以我的儿子是被诅咒瞎的?!他们李家早早就开始谋划着坑害我们家族了?!”
宇文听澜不知所措地立在原地。
宇文老太太气得脸色阴沉,抄起墙上悬挂多年的长枪冲出门去:“我这就给我的长孙报仇!戳掉他们的眼珠子踩碎听响!”
老太太竟然要重操旧业,吓得所有人都乱作一团赶紧阻拦:“老太太,您可不能去啊!您五年前就是这么被邪祟污染的!”
“就是啊娘,你改一改你这急三火四的脾气吧,你都七十一了!”
混乱间,宇文黛抓住温幼宜的手:“温小姐,我哥哥这样能救吗?求求您想想办法吧,我大哥太可怜了。”
此言一出,现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期待地看向温幼宜。
温幼宜没说话,提起不灭灯,在宇文听澜眼前一晃!
宇文听澜忽然觉得刺眼难耐,痛苦地闭上眼睛,缓和一下,迟疑地睁开,娇俏的少女映在他眼前。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下一刻,少女亮起兔耳朵,得意洋洋地对他笑起来。
“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