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冲喜赘婿,众人嘲我如草芥
青阳城中鼓乐喧天,喜气洋洋的苏家府邸,此刻却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压抑。
朱漆鎏金的婚宴喜堂之外,后院偏僻的角落,一口简陋的木桌,一头哼哼唧唧的肥猪,以及一身寒酸粗布礼服的陈玄,构成了这喜宴中最刺眼的一幕。
“啧啧,这就是苏家那个冲喜的上门女婿?居然跟猪坐一桌,真是闻所未闻!”
“可不是嘛,听说苏家大小姐病入膏肓,怕是活不过这个月了,苏家这是病急乱投医,随便找个人来冲喜,也好过让她孤零零上路。”
“可惜了苏清雪那样的天之骄女,竟要配这么个废物!”
宾客们路过后院,指指点点,毫不掩饰的嘲讽与鄙夷如针般刺向陈玄。
他面无表情,仿佛那些议论与自己无关,只是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偶尔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芒。
这桩婚事,本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羞辱。
他陈玄,曾经的第一天才,家族蒙冤,一朝跌落尘埃,如今不得不入赘苏家,给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冲喜。
“哟,妹夫,一个人在这儿吃得还习惯吗?”一个戏谑的声音传来。
苏家二少爷苏烈,一身锦衣华服,端着酒杯,身后跟着几个狐朋狗友,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他眼神轻蔑,上下打量着陈玄,嘴角勾起一抹恶意的笑容。
“听说你以前也是个什么天才?怎么混到这份上了?连件像样的衣服都穿不起,我们苏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苏烈嗤笑道,周围的跟班也跟着哄堂大笑。
陈玄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苏烈,没有说话。
他的沉默,在苏烈看来,是懦弱的表现。
苏烈脸色一沉,猛地将杯中酒水朝陈玄脸上泼去!
“哼!废物东西!给你脸了还敢瞪我?”冰冷的酒液顺着陈玄的脸颊滑落,浸湿了他的衣襟。
“苏烈!你别太过分!”一个略显稚嫩但充满怒气的声音响起,是苏清雪的弟弟苏小宝,他涨红了脸,想冲上来,却被下人死死拉住。
陈玄抹了把脸上的酒水,眼神骤然变得冰冷如刀,一股无形的煞气自体内悄然弥漫。
苏烈被他这眼神看得心头一荒,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随即恼羞成怒:“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一个上门冲喜的赘婿,也敢在本少爷面前摆谱?”
陈玄紧握的拳头指节泛白,最终却缓缓松开。
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狼狈地起身,想要找个地方清洗一下。
偏厅的喧闹让他心烦,他信步走向内院,试图避开人群。
鬼使神差般,他脚步一错,竟推开了一扇虚掩的朱红木门。
与外间的喧嚣鼎沸不同,这里安静得落针可闻,一股淡淡的药香萦绕鼻尖。
大厅正中,一张铺着厚厚软垫的轮椅上,一道倩影静静依偎。
女子身着素雅的白色衣裙,乌黑的长发如瀑般垂落,衬得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愈发苍白。
她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似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即便病弱至此,也难掩其绝世容颜。
这便是苏清雪,他名义上的妻子。
似乎察觉到有人进入,她纤细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复杂的眼眸啊!
初时带着一丝迷茫,看清来人是陈玄时,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难以言喻的悲哀与怜悯,但深处,又似乎藏着一丁点微弱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
“希望你……”她声音轻浅,带着病中特有的虚弱,字句几乎消散在空气中,“不是个废物。”
陈玄心中一动,这句话,比任何恶毒的嘲讽都让他感到刺痛。
废物?
曾几何时又有谁敢说他陈玄是废物?
就在此时,一道苍老却威严的声音自上方传来:“何人在此喧哗?”
陈玄抬头望去,只见厅堂高座之上,一位身着暗紫色寿字纹锦袍的老者端坐其上,面容清癯,不怒自威,正是苏家老爷子苏振雄。
苏振雄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淡淡扫过陈玄,又落在苏清雪身上,
“既己成婚,便安分守己,莫要再生事端。”他对着陈玄说道,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没有责罚,但也无一丝认可,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这句话,如同一盆冰水,当头浇下。
陈玄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明白,苏老爷子和苏家其他人一样,从未将他放在眼里,认为他只是上门冲喜的赘婿。
这场婚姻,于苏家而言,不过是走个过场,他陈玄,不过是个随时可以丢弃的工具。
夜色渐浓,寒意透过窗棂侵入。
被下人引着,陈玄来到苏家大院最偏僻、最破败的一间小屋前。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房内只有一张硬板床,一张缺了角的桌子,以及桌上一支燃烧将尽的残烛,在微风中摇曳着昏黄的光晕,随时都可能熄灭。
这便是他陈玄,苏家赘婿的住所。
他静静地站在房中,烛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孤寂而萧索。
残烛如豆,在破败的房间内投下摇曳的光影,将陈玄枯瘦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如同他此刻起伏不定的心绪。
寒风从窗棂的破洞中呼啸灌入,吹得烛火几欲熄灭,也吹得他单薄的衣衫紧贴在身上,透骨生寒。
这曾是苏家最偏僻的杂物间,如今却成了他的容身之所。曾几何时他陈玄也是陈家曾经最耀眼的天才,可如今却是陈家最大的笑柄。
“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他佝偻下身子,嘴角溢出一丝腥甜。
他抬手抹去,看着指尖的暗红,眼中是无尽的悲凉与愤怒。
三年前,他是青阳城百年不遇的武道奇才,十五岁凝气九重,引动天象,家族长老断言他二十岁前必入凝元境,光耀门楣。
那时,他是何等意气风发,走到哪里不是众星捧月,赞誉加身?
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一场据说无人能解释的经脉逆冲,让他一夜之间修为尽失,从云端跌落泥沼。
天才的光环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嘲讽与白眼。
昔日和颜悦色的族人变得冷漠疏远,曾经的追随者避之唯恐不及,就连府中的下人,也敢在他背后指指点点,窃笑低语。
“废物!”、“灾星!”、“陈家的耻辱!”
这些恶毒的字眼,像淬了毒的钢针,日夜扎在他的心头。
他蜷缩在冰冷的床板上,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我陈玄,绝不会永远是个废物!今日所受之辱,他日必百倍奉还!”
这三年来,他受尽冷眼,尝遍人情冷暖,但心中的那股傲气与不甘,却从未熄灭。
他尝试过无数方法,寻遍古籍,想要重新修炼,重聚真气,但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换来的只是更深的绝望和旁人变本加厉的讥笑。
“吱呀——”
破旧的木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道苍老的身影佝偻着走了进来。
陈玄警惕地抬起头,看清来人,紧绷的身体才略微放松:“苏伯,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来人是苏家的老管家苏德,,也是这苏府中少数几个还对他抱有善意的人。
苏德叹了口气,昏黄的烛光映照着他布满皱纹的脸,眼中带着一丝怜悯与复杂。
“三少爷,老奴来看看您。”苏德的声音沙哑低沉,他从怀中摸索着取出一物,小心翼翼地递到陈玄面前。
那是一块色泽黯淡的旧玉佩,样式古朴,入手微凉,上面雕刻着一些模糊不清的纹路,看起来平平无奇。
“这是……”陈玄疑惑地接过。
苏德凑近他,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被墙外的风听了去:“姑爷,这玉佩是你母亲留下的遗物,她说,若你将来有大难,可凭此物寻一线生机。你……你本不该如此落魄,记住,记住你是谁!”
“我母亲的遗物?”陈玄心头一震。
他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印象早己模糊,只记得是个温柔美丽的女子。
这玉佩,他从未见过。
“记住你是谁?”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划过陈玄的脑海。
我是谁?
陈家的废物?
还是……苏家的赘婿?
为什么母亲的遗物会在苏伯手上?
苏德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只道:“姑爷,夜深了,早些歇息吧。万事……小心。”说完,他佝偻着身子,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如同出现时一样神秘。
陈玄紧紧握着那块玉佩,冰凉的触感渐渐变得温润,仿佛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暖流在其中缓缓流动。
苏伯的话像一团迷雾,笼罩在他心头,让他本就翻腾的思绪更加混乱。
“我母亲……她究竟留下了什么?难道我的修为尽失,另有隐情?”无数疑问在他脑中盘旋。
“轰隆——!”
窗外,夜空中突然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炸雷!
狂风骤起,卷起漫天沙石,狠狠拍打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
乌云如墨,从西面八方汇聚而来,黑压压地笼罩了整个青阳城,仿佛末日降临。
陈玄霍然起身,走到窗边。
“咔嚓——!”
又一道刺目的闪电撕裂夜空,如同天神的震怒之鞭,狠狠劈在远处一座高耸的楼阁顶端!
刹那间,火光冲天,映亮了半边天空,也映亮了陈玄眼中那抹浓烈到极致的不甘与挣扎!
他死死盯着那被雷劈中的楼阁,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就在此时,他手中的玉佩突然变得滚烫,仿佛要烙穿他的手心!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从玉佩中传来,紧接着,陈玄只觉得自己的丹田深处,那个早己死寂了三年的地方,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
他仿佛听见了一声来自远古洪荒的低吼,苍凉、霸道、充满了无尽的威严!
那吼声并非来自外界,而是首接在他灵魂深处响起,与他体内的某种东西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这是……什么感觉?”陈玄瞪大了眼睛,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微弱但真实存在的暖流,正从那滚烫的玉佩中缓缓渗出,顺着他的手臂,涌向他丹田的位置。
那股暖流所过之处,干涸枯萎的经脉仿佛久旱逢甘霖的土地,竟有了一丝丝复苏的迹象!
虽然微弱,但确确实实存在!
“难道……我可以重新修炼?这玉佩……”陈玄的心脏砰砰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压抑了三年的希望,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喷薄欲出!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玉佩,此刻它正散发着淡淡的荧光,那古朴的纹路在荧光下显得越发神秘莫测。
风停了,雷歇了,乌云也开始慢慢散去,露出一角被洗净的星空。
但陈玄内心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他紧握着玉佩,感受着体内那丝微弱却坚韧的暖流,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他不知道这玉佩究竟是什么,也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意味着什么,但他知道,这或许是他唯一的希望!
“不管是什么,我都要试一试!”陈玄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
他想起了苏德的话,“记住你是谁”。
他是谁?他是陈玄!曾经的武道天才!
他绝不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