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告诉自已这必然是不可能的,可宗正笑成这样愣是给赵子期给整不自信了。
宗正?
宗正收敛起笑意,和声细语:“我们走,别怕啊,我们陛下很和善的。”
很显然,宗正是把赵子期的言行当做害怕了,不由多了几分疼惜。
可怜的孩子,其他的公子公主面对陛下虽然紧张,但也没拘谨成这样。
在场的其他人觉得脑子被雷轰了一下,一下白茫茫的一片。
和善?
谁?
在蔺俞和公孙轩担忧的目光下,赵子期两兄妹手拉着手游魂似的上了马车。
车内很是宽阔,赵子期甚至敏锐察觉到一些图案。
代表秦王氏的纹路。
这是秦始皇平时低调出行时所用的?
宗正一同跟着,面带好像要拐人的诡异微笑。
(PS:赵子期私以为是那种老鸨在市场上看到美人胚子的表情)。
细细嘱咐两个孩子言行举止言谈所要注意点地方。
宗正心下还有些感慨,要知道,三十几年前,就是他拉着赢政的手细细的教他大秦的礼节。
那时候身为宗正的父亲事务繁忙,只能让他前去,也就是那时候结下了善缘,方才能继任宗正之位。
三十几年后的今天,又再一次引领着从邯郸归来的公子走上这条路。
着实唏嘘。
微微掀开帘子,赵子矜对外面的夜景很是好奇。
现如今已经进入到宫内,禁军、侍人井然有序,各个宫殿灯火通明。
握着兄长的手,赵子矜皱眉。
她不喜欢这里。
如果除去物质上的差距,
宫廷中的贵族对田野中的黔首不屑,肆意嘲笑他们不懂礼仪,恍若野人;
田野中长大的孩子对森严的宫殿同样反感,迂腐……且贪婪。
幸运的是,不管是赵子期还是赵子矜,他们成长过程中的物质和精神条件都算得上这个时代的顶尖。
他们是自由的风,本性不喜欢这样的压抑。
赵子期微微侧眸,同样透过掀开的帘子窥探着这座宏伟宫殿。
马车一路向前,无人敢阻拦这座本属于秦王的车驾。
“主君,前方到了。”宗正的门客低声道。
到了。
章台宫的副殿,甲卫一行行站立,威风凛凛。
天子亲卫。
不愧是百年王侯,底蕴非凡。
单是这群甲卫,赵子期都要为之眼前一亮。
一步步上前,这条路的尽头,是一个伟岸的身影。
隔着近半个宫殿,两双近乎一模一样的眸子遥遥相望。
父与子。
电光火石之间,这段时间的一切不合理串联起来。
赵子期垂下眸。
与妹妹一起叩首。
“小民拜见陛下。”
赢政第一次见到这两个孩子。
他的孩子,本该金尊玉贵的长大,却因为守卫的一时疏忽而经历了他幼时所经历的折辱。
甚至,可能更甚。
将将七岁,还没有他腿长。
宗正笑呵呵的道:“孩子们,这是你们的亲父。”
哦,我是你爹啊。
赵子矜拉拉兄长的袖子,超级小声:“阿兄,他是不是在骂人?”
可惜,在这空旷的宫殿声音被无限放大,隐隐还有些回声。
“……”
赵子期沉默了下,“幼妹年幼,还望贵人海涵。”
宗正干咳一声,继续道:
“当年你们亲母,赵姮公主,和亲入秦后不久怀上了你们,只是可惜贼子作乱令你二人流落在外。”
“幸而如今总算是寻到了。”
赵子期?
赵子期更沉默了。
这就是语言的艺术吗?
天幕之下还有谁不知道赵姮公主是殉国而亡?
前世赵子期为什么在知晓母亲和亲过之后依旧认为他们兄妹和秦始皇没关系?
不就是因为母亲的态度。
“至死不做秦人”。
瞧瞧,瞧瞧。
她都出去了,要肚子里的孩子真是大秦的孽种,不是打了就是生下来后直接掐死。
能好好的养大?
一时之间,气氛非常之尴尬。
嬴政一时间也有些默然,前不久才确定这两个孩子是他的血脉,一个激动就把人叫过来了。
然后呢?
怎么办?
他是有很多孩子不错,但他和孩子相处的方式是:
考察功课,批评两句,赏点东西;年节上孩子送礼,夸赞两句,赏点东西。
当然,他的君父嬴子楚,也是这样对他的。
他能像对待其他孩子那样对他们吗?
这两个孩子不一样,他们不在自已膝下长大,回想一下自已对嬴子楚的态度。
“……”
那必然不能一样。
可要他主动亲近未免太为难人了。
到最后赢政定定神,总算开口:“你可学过《商君书》?”
问的是赵子期这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