呉邪慢了一拍,才意识到好像是在喊自已。
但此时,就连他也感觉到了,下雨一样从身后噼里啪啦扑砸过来的咸腥海水。
以及那道直立起来,从上方几乎将他完全笼罩的,形状狰狞的黑影。
在这样的紧急时刻,呉邪的大脑“嗡”的一响,几乎全然一片空白,只本能照着听到的那声喊下意识往前跑去。
四周最近的人,都是解家的好手,早在察觉不对时第一时间散开,几乎没人做出多余动作,更没人回头。
旁边的船员和考察公司的人,更是一早便该躲的躲,该跑的跑了。
也就导致,几乎就他孤零零一人落在了后面。
而在真正跳起、准备攻击之前,那道巨大的黑影似乎稍稍蓄力。
这让几人得以看清了那怪异丑陋的东西到底长什么样。
毛发稀缺的头颅,遍布蛇一样鳞片的脸上,两只绿色的眼珠转动之间,亮得诡异,带着纯粹兽性的那种凶残嗜血气息。
解雨辰咬着牙,没多考虑便朝着他跑了过去,准备接应。
一把蝴蝶刀不知何时被他攥在了手中。
黑瞎子已经不知从哪里拔出了一把枪,眼睛看也不看,手指翻飞间“咔咔”地塞着子弹。
甩了甩手中短匕,张从宣感知着仍旧有些酸麻的手腕,微微眯眸,临时换了只手。
……刚刚为了摆脱小张哥的锁困,把手搞脱臼了,即使立即恢复,时间太短,到底有些不舒服。
好在,他是左右手都能用,不影响什么。
那怪物直愣愣盯着呉邪,突然发出一声极其凄厉阴森的吼叫,纵跃而起,扑了下来。
呉邪几乎感觉到,随着吼声,一阵湿润潮热的气流被吹到后颈上。
随之而来钻入他鼻腔的,还有一股腐朽难闻的腥臭之气。
太近了,他瞬间起了一脖子的鸡皮疙瘩,即使还在往前冲,手脚几乎瘫软即将不听指挥,身形摇摇欲坠。
逃生的时机,似乎就要转瞬即逝。
就在他眼眶都发红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大喊一声:“趴下,侧翻滚!”
来不及多想,接近停摆的大脑,完全遵照了突如其来的这道指令。
快要跑到面前的解雨辰眨眼便领会到意思,前冲的身形优美一斜,以一个快要贴到地面的姿势,伸臂捞住了地上连滚带爬的呉邪,两人一同往怪物左侧滑了出去。
与此同时,一声极其清厉的破空声眨眼便至。
短匕凌厉的寒光一闪,怪物大张的嘴中随即便飚出了一线血花。
还没来得及因疼痛发出愤怒咆哮,紧随其后的两枚子弹,精准没入了它绿油油的眼珠子,只余下空洞的眼眶。
不止如此,与之而来的冲击力,更是让它失衡之下,直接后仰身体,重新掉进了海中。
“配合完美啊~”黑瞎子愉快吹了声口哨。
嗅着空气中仍未消散的腥气,张从宣轻声提醒:“还有。”
好消息是,【神秘精通】没被触发,说明眼前这些怪物只用物理手段就能解决。
坏消息,物理手段的意思,至少是枪。
不过,解雨辰已经扯着呉邪到了安全地带,此刻腾出手来,立刻聚集得力手下,拿出武器对陆续爬上甲板的怪物们展开了反击。
考察公司的阿宁等人,似乎也不缺火力,正边射击,边围成小圈,朝着船舱入口退去。
这场面,看得张从宣略感无语。
怎么反而好像是自已走错了片场呢?
老老实实只带了合法冷兵器的,就他一个吗?
就连黑金古刀,都因为怕丢在了海里捞不回来镇店留守了,刚刚匕首又被丢了出去。此刻他身上就剩下小刀和甩棍,根本派不上用场。
思考了不到一秒,青年转身就朝着解家一群的方向走去。
既然名号都叫张三了,这时候也不能太死板了对吧?
枪械射击这技术,小号也是练过的呀。
不过没走出几步,余光里忽然注意到,有一个船员似乎没跟上大部队,被堵在了甲板一端。
此刻,怪物步步逼近,而他连连后退,眼看马上就要被逼的要跳海了。
稍一分辨模样,似乎正是之前提醒他和黑瞎子下甲板躲避风浪的那个。
青年微微蹙了下眉,随即又很快舒展开来。
不认识的人也就算了,既然有一面之缘,他倒也不介意随手一帮。
就当对尽职尽责之人的报答好了。
……
手已经碰到了栏杆。
船员丝毫没有显得慌乱,只拿眼极快地扫了下身后波涛起伏的大海,随后再一次后退。
似乎无路可逃一般仰在栏杆上,对着面前凶狠嘶吼的怪物,即使看似弱小不堪,他嘴角却莫名地扬起了一个讥讽弧度。
怪物不懂他的不屑,但面对被逼入死角再无挣扎之力的猎物,已是本能兴奋起来。
呲牙啸叫的同时,高高扬起了布满鳞片线条狰狞粗壮的两只手臂。
“没脑子的东西。”
轻嗤一声,船员调整了下重心,手臂发力撑住栏杆,就要准备自行跳入海中。
然而,就在他挺身欲起、几乎已经坐到栏杆上之时,却因映入眼帘的一幕微微一顿。
一道身影,眨眼间动作极快地踩着甲板凌空而起,在怪物身上借力般飞快一踏,随后半空中扭身,精准地屈膝跪倒,将双腿压在了怪物的两肩之上。
看似轻盈而随意的姿态,落在那怪物身上,却是瞬间将它压得重重一个踉跄,险些翻倒在地。
不及等它松懈,下一刻,那人并拢膝盖,腰身连带着腿间怪物的脑袋一并发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疾地翻身一拧。
在清脆的骨骼断裂的“喀拉”声,与什么重物闷闷倒地的声响里,张从宣轻松落地。
嫌弃地往前走出几步,避开喷射而出的大股血雾,他朝着船员微笑了一下,安抚道:“好了,你赶快——喂!”
没等他说完,那船员仿佛吓傻了似的,忽然松开了手,整个人径直就往海中掉了下去。
来不及多想,青年几乎本能上前一步,探身伸手把人险险拽住。
船员并不抬头,下意识还要挣脱。
下一刻,却在听到青年手腕发出的微弱清脆响声时,表情空白了一瞬。
“你手有伤?”他几乎脱口而出。
嗓音如同沙石摩擦而成,分外沙哑而粗砺。
话一出口,却是随即咬牙,眸光陡然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