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深深的看了盛灵泽一眼,压低了声音,“你想要本宫做什么?”
那眼神里,满是探究,质疑,可盛灵泽眼神坚定,半分没有因为皇后的探究而怯弱半分。
他对上盛灵泽的视线,一字一句道:“微臣想要娘娘,以谋反罪,满门抄斩北家!”
“盛灵泽!”
皇后眼睛一眯,心中怒气骤起,护指几乎掐进肉里,凤眸里燃着一团火,似是要将盛灵泽烧成灰烬一般。
然而,盛灵泽面不改色,毫不闪躲的对上她的视线,不卑不亢道:“七王爷已死,陛下病重,三王爷与苏家联姻,既然北家不能为三王爷所用,那么,活该斩草除根!”
斩草除根!
这四个字,在皇后脑海中回荡,心中恶毒的种子,渐渐生根发芽。
北家,富可敌国,当初与皇室联姻,也只是因为先皇后与北家夫人交好,而北家公子千金,也向来只跟皇帝亲近,如今想想,若真不可收为己用,也只能,只为玉髓不为瓦全!
如此一想,皇后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她抬眸,赞赏的看了盛灵泽一眼,夸赞道:“果真是英雄出少年,盛达公子,有勇有谋,本宫喜欢。”
“多谢娘娘夸奖。”
盛灵泽说罢,垂下眼帘,敛去了眼底的情绪。
次日一早,京城上空灰蒙蒙的,乌云蔽日,像是要下雨了。
一队人马,护送这一口棺椁,缓缓的从七王府的大门内出来。
繁荣喧闹的街巷,今日却一改往常,路人寥寥无几。
街道两侧的店铺,人家,皆虚掩着门,偷偷的看着外面路过的那行人。
七王爷出殡,本该是大操大办的,可陛下病重,钦天监担心操办太盛,会冲撞了陛下,于是,堂堂先皇后嫡子,就只能低调的操办了婚事。
除却顾家大公子顾宴廷,爱豆倾城外,出殡队伍,再无旁人相送。
“哎,可惜了,若非是先皇后去世早,七王爷该是何等光风霁月之人啊!”
“谁说不是,这般神仙人物,却没想到是个短命的,老天无眼啊。”
……
天际乌云倾轧而下,白色的队伍与黑色的天空,将气氛压到了极致。
顾宴廷眼眶通红,面无表情的抱着玉紫赦的灵位,缓缓的率领着队伍前行。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忽的从后面追了上来。
“且慢!苏丞相之女苏长淑,特来相送王爷。”
马车内,传来苏长淑的声音。
顾宴廷皱起眉头,脸上写满了不悦二字。
他还没说话,一旁的铁倾城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扯开嗓子便哭道:“苏大小姐,宅心仁厚,不但不计较七王爷拒绝苏小姐的情谊之事,还特来相送,倾城感动。”
苏长淑下车的动作一僵,隔着车帘,像是被铁倾城狠狠的打了一巴掌似的。
可偏偏,她还无言反驳。
苏长淑微阖眼帘,嘴角勾了勾,起身下了马车,道:“全天下皆知,长淑对七王爷的一片痴心,此生能够与七王爷相知,已是长淑的荣幸,故而,长淑特来相送。”
丞相官复原职,苏长淑的打扮也突然变得雍容华贵起来。
从前的素衣,如今换了华服,即便是浅色,可在出殡的队伍中,仍显得格格不入。
铁倾城面上带着三分笑意,眼底一片寒凉。
“哦?相送吗?本公子还以为,苏小姐是来相亲的呢。”
说着,他掩着唇,笑了起来。
顾宴廷一个没忍住,险些笑出声,他警告的瞪了铁倾城一眼,随即转过头看向苏长淑,疏离道:“多谢苏小姐好意。”
苏长淑脸上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铁倾城?爱豆倾城?
他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她下不来台!
队伍背叛停下,街道上,像是起了一层雾一般,七王爷的棺椁上,盖着一件锦袍,是当年先皇后在世时,替玉紫赦做的喜服。
还有一套嫁衣,现如今,该是在北府中。
苏长淑的眼睛忽然间被刺痛,咬着牙,眸子里的厉色一闪而过。
她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情绪,柔声道:“顾公子,长淑,有个不情之请。”
铁倾城一听,顿时又没好气的抱怨道:“知道是不情之请还废话!”
然而,他声音很低,又有顾宴廷的警告在前,因此这声音,除了顾宴廷,苏长淑倒是没听清楚。
她擦了擦眼角,凄凄艾艾的看着顾宴廷。
顾宴廷面不改色,眼神依旧清冷疏离,淡淡道:“苏小姐请说。”
铁倾城抱起胳膊,冷哼一声,不高兴了。
苏长淑缓缓看向棺椁,字字清晰道:“长淑,想再见七王爷最后一面!”
“你说什么?”
铁倾城一听,顿时炸毛。
且不说已经入殓了,即便是没有,这都七天了,苏长淑早不来晚不来,今日来,这是什么意思?是想看确认躺在棺材里的是不是玉紫赦?
顾宴廷脸色也变了,垂眸,不悦道:“苏小姐的要求,在下无法答应。七王爷本是皇子之尊,此举,不合规矩。”
“何止不合规矩,这要求就不要脸!”
铁倾城这些日子话本子看多了,四月居连载的漫画也看了些,突然觉悟一个道理,心中若有不悦,便骂出来,不必藏着掖着。
所以他既然看不惯苏长淑,自然是要骂出来的。
苏长淑小脸一沉,继续道:“长淑此生无缘与七王爷结成连理,忽闻七王爷病逝,悲痛万分,如今只有这一个心愿,还请顾公子,通融。”
顾宴廷蹙眉,一字一句道:“你痛你的,关七王爷何事?”
他说吧,摆摆手,示意队伍继续前行。
铁倾城得意的扫了苏长淑一眼,从她身侧经过,眼底满是得意。
就在这时,苏长淑忽的沉声道:“顾公子,七王爷病逝突然,长淑奉命,查验!”
“苏长淑!你放肆!”
查验?
玉紫赦又不是寻常百姓,更不是犯人,出殡之日查验?
这是摆明了羞辱他吗?
顾大公子人生第一次,有了想打女人的冲动。
铁倾城撸起袖子,气呼呼的道:“苏长淑,你什么意思?”
苏长淑微微颔首,冷笑道:“本小姐只是奉命查明七王爷病逝的原因,谁知道,是不是身边亲近之人,伺机谋害呢!”
“本公子撕烂你这张臭嘴!”
铁倾城一时间形象都顾不上了,朝着苏长淑便扑了过去,身后,顾宴廷急忙拽住他,“你做什么?”
铁倾城咬着牙,眦目欲裂道:“本公子疯了!松手,让我咬死这个恶毒的女人!”
“铁倾城,你是爱豆,注意形象!”
“形象她牢牢!玉紫赦还算是本公子的兄弟呢,这个女人什么意思?这是怀疑本公子谋害兄弟?本公子还觉得是这个女人居心不良呢!”
发疯的铁倾城就跟一头牛似的,顾宴廷累的气喘吁吁,眼看着拉不住了,突然,‘嗖’的一声,一根金色的鞭子,划破白雾,甩了过来。
铁倾城动作一顿,猛地抬头看向城门口的方向。
顾宴廷也不由得看去。
城门处,‘铃铃’的铃铛声响了起来,紧接着,黑色的毛驴,红色的衣衫,透过白雾,逐渐清晰。
苏长淑登时眸子瞪大,不可置信的看向来人,自言自语道:“北若卿?怎么可能是她?”
他话音未落,一道白色的身影忽的朝着城门口冲了过去,扯起嗓子嚎道:“卿儿!我的心肝儿啊,你可算是回来了!”
北若卿一袭红衣似火,脸色雪白,墨发红唇,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寒意。
她侧过头,看了铁倾城一眼,轻声道:“注意形象。”
铁倾城立马一本正经的挺直了腰杆,拿着北若卿的话跟令箭似的,然后眸子猛地看向苏长淑,一字一句道:“苏小姐,暗恋者,终究与偷窥无异。正宫来了,你还不让道!”
喜欢一个人的权利,本该是人人都有的。
可如苏长淑这般,借着爱慕为由,谋求私利,实在是让人厌恶至极。
苏长淑转过身,对上北若卿那双淡漠的眸子,轻哼一声,道:“北若卿,你居然还敢回来!”
“本小姐,家在京城,所爱之人在京城,为何不回来?”
她翻身跳下驴背,一步一步缓缓的走到苏长淑身前,脚一勾,鞭子从新回到手上。
苏长淑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意,“即便是你回来了,也不能改变什么。”
她说着,抬脚朝着棺椁走去。
然而,她刚一动,北若卿的声音,忽的在她身后响起:“你若开棺,今日,你便给他陪葬!”
话落,苏长淑只觉得脖子上一凉,一柄长剑,落在她的脖子上。
“谁!”
整个出殡的队伍里,除了顾宴廷功夫凑合,铁倾城就是个花架子,北若卿更是个废物,怎么可能有人悄无声息的靠近她?
“将死之人,没资格知道我是谁。”
那人一开口,苏长淑整个人便愣住了,这是,吴刚!
七王府顶级暗卫,吴刚!
苏长淑浑身僵硬,咬着牙道:“你要抗旨吗?”
“你说的,是陛下的旨意,还是,丞相的意思?”
北若卿缓缓走了过来,面上像是凝了层寒霜,一字一句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