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若卿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耳朵里嗡嗡作响,跟养了一窝蜜蜂似的。
她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刚一动,却发现手腕处一阵锁链声响动,手腕上传来一阵灼痛的痛感。
北若卿一低头,却见自己的手腕上,竟是被一个铁链栓了起来。
昏迷前的意识停留在玉墨寒来找他,可她怎么记得模糊中,似乎看到了一个女人?
正当北若卿疑惑之际,黑暗的房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一道光刺了进来,北若卿下意识的侧开头,挡住了眼睛。
“你醒了?”
女子声音轻柔,像是飘在一团棉花上似的,紧接着,又是‘嘎吱’一声,房门被关上。
北若卿转过头,只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而且慢吞吞的,北若卿严重怀疑来人是在踩蚂蚁。
她坐直了身子,这一动却发现,脚上居然也他么的戴了铁链!
“呵,你们这是要把我打造成小铁人么?”北若卿捡起地上的一根茅草,也不嫌弃,随意的叼在嘴里。
她这副惬意的模样,没有丝毫畏惧,屋内黑暗,可她那眸子亮的吓人。
女子深吸了口气,似是讥讽的笑了声,道:“北若卿,你的这条命,不会长久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北若卿能明显的闻到她身上一股浓郁的脂粉香味儿,像是腌入味儿了似的。北小姐当即鼻子一痒,一扭头,‘阿嚏’一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抱歉,本小姐这鼻子金贵,不太能闻得了那些难闻的臭味儿。”北若卿说的一本正经,捂着鼻子,身子往后退了些。
女子隐在暗处的脸色微微一变,眼里厉色涌起,却被她不动声色的按了下去,她不紧不慢道:“北若卿,你这副口齿,早晚有一天,我会一个一个的给你敲下来的!”
“那感情好,”北若卿笑嘻嘻的抬起头,对上暗处的那双眸子,没心没肺道:“早些日子吃甜食吃多了,如今蛀牙颇多,你愿意给我效劳替我拔牙,我赶紧不尽。”
“你!”
女子本是来耀武扬威的,却没想到竟是被北若卿一而再再而三的堵住话口。
这个贝戋人!
早晚有一天,她必定要让她如狗一般的趴在地上摇尾乞怜。
北若卿坐直了身子,微微阖上眼,笑的云淡风轻道:“在骂我呀?”
“还是,想杀了我?”
北小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这地方跟暗牢似的,地上堆着茅草,坐下来屁股也不见得疼。
女子呼吸逐渐加重,北若卿知道,她猜对了。
这人想杀了自己,却碍于什么原因不敢动手。
想到这儿,北若卿忽然勾起嘴角笑了起来,“杀我之前,好歹给我送些吃食过来吧?我爱吃什么,你们应该清楚。”
这女人跟玉墨寒有关系,只是,她到底是谁?
跟自己说话的时候,北若卿明显感觉的到她可以用内力压着嗓子,声音有些沙哑,听不真切。
屋子里又黑漆漆的,她也看不清。
再者,京城里想要杀她的人不在少数,一时间,北若卿的脑子里还真猜不出这个跟玉墨寒又有关系,还想杀了她的人到底是谁。
女子气的胸口剧烈起伏,呼吸声愈发粗重。
北若卿笑笑,“还不快去?”
那女子忍无可忍,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屋内,再次恢复一片黑暗。北若卿优哉游哉的坐在地上,手上用力的扯了扯铁链,然而,身上使不上一点力气。
想来那女人也知道自己有一身蛮力,所以给他用了什么药吧。
就在屋内一片静默之际,忽然,墙角处的地面上,响起一阵响动声。
北若卿吓得急忙弹了起来,顺手还捞起一只路过的老鼠,握在手里,紧张兮兮的看着角落。
地面,一阵地砖撬动的声音传来,北若卿摸了摸自己不剩几两肉的身子,哭笑不得道:“该不会有什么成精的耗子吧?”
她话音刚落,‘咔嚓’一声,地砖被推开,从里面露出一个黑黝黝的脑袋,紧接着,就听见玉长生茫然的声音传了过来:“奇怪,天怎么黑了?”
他刚说完,脑门上便是‘砰’的一下,北小姐毫不犹豫的赏了他一记板栗。
“哎哟,谁,谁敢欺负小爷的头?”玉长生奥哟一声,撒手顶着地砖的手便要去捂脑门,谁知那地砖还有些分量,他又只冒了个头,此时他一撒手,顿时又被地砖‘砰’的一声给砸了下去。
像极了打地鼠。
北若卿满脸鄙夷的揉了揉手心里小老鼠的脑袋,然后将它放在地上,起身用自己有限的步伐,走到角落处。
紧接着,地砖再次动了起来,紧接着,玉长生再次顶着地砖露出了一双眼睛,他正要爬出来,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北若卿二话不说,当即一脚丫子踩在了地砖上,一声‘奥哟’还没发出来,就被地砖给盖了个严严实实。
北若卿痛心疾首的捂着脸,欲哭无泪。
皇室到底是怎么教出来这么个喜欢钻地洞的皇子的?
难道真是龙生九子,出了个会打洞的?
北若卿正无语之际,房门再度打开,有人端着饭菜进来,放在北若卿面前后,转身便走了。
待房门认真关好后,北若卿这才挪开尊脚丫子。
一炷香后,玉长生顶着一脑门的包,可怜兮兮的爬了出来,刚一钻出来,便捂着脑袋哽咽道:“大胆小贼!你再敢欺负我,我就让我嫂嫂用金子砸死你!”
北若卿嘴角抽了抽。
小贼?
她俩到底谁更像是做贼的?
北小姐毫不犹豫的在玉长生的脑门上敲了一下,没好气道:“世风日下,连皇子都开始钻地洞了?嗯?”
乍闻北若卿的声音,玉长生怔住了。
空气里,浮动着一股说不出的悲凉感。
北若卿甚至觉得,现在只要给她一把二胡,她都能拉出一首凄凉的二泉映月了。
她试探性的抬起手,想要去揉玉长生的脑袋。
谁知她刚伸出手,玉长生便‘啪’的一巴掌拍掉她的手,转过身,一屁股坐在地上。
寂静的空间里,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清晰可见。
更何况,是玉长生压抑着的哭声。
北若卿霎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说出来,下次我看着他欺负你!”
突然,‘哇’的一声,玉长生一声嚎哭,震耳欲聋,北若卿急忙上前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低声道:“外面有人,别大叫。”
玉长生抽抽噎噎的,肩膀一耸一耸,伤心极了。
院子外,路过的巡逻小队看了院内一眼,不解道:“主人是不是在屋子里放了耗子?”
另一人道:“好像是放了,怎么了?”
那人摇摇头,“没事,就是那耗子放的有点大。”
说罢,两人朝着别的方向巡逻去了。反正里面的人,除非能飞天遁地,否则,戴着那样一副铁镣铐,是绝对逃不掉的。
北若卿目光紧紧地瞪着玉长生,低声道:“现在开始,不准哭!”
玉长生委屈的瞥开眼,泪水落入北若卿的手心儿里,烫的北若卿心里猛地一哆嗦。犹豫了下,她松开手。
“七哥不要我了,嫂嫂不要我了,父皇也不要我了。我再也不要呆在这个破笼子里了!”
玉长生说着,起身便朝着地洞走去。然而,他刚走一步,却被北若卿一把抓住脚踝,身后,传来北若卿无奈的叹气声,“乖,嫂嫂给你买糖吃。”
“要十分!”
玉长生十分有骨气的说道。似乎只要北若卿说一个不字,他就能当场哭出来一般。
北大佬叱咤商场多少年,还是第一遭遇到这种谈判,一时间,竟是有些哭笑不得。
“好,二十份,就当做,是我和玉紫赦一起赔你的,好吗?”
她循循善诱,不动声色的安抚着这只炸毛的小猫,此时此刻,北若卿方才是体会了玉紫赦为何每次都这么嫌弃玉长生的原因。
因为这小子,给点颜色就开染坊,开了染坊还能上房子揭瓦。若是一味的宠着,怕是他能把房子都吃了。
玉长生委屈的擦了擦眼泪,转身对着北若卿,哽咽道:“嫂嫂,宫里人都说父皇病了,说七哥也死了,以后是不是都要听三哥的了?是不是三哥说不给我肉吃,我就不能再吃了?”
北若卿眯起眸子,想到玉长生的处境,心中不由得一阵心疼。他身为皇子,又年纪最小,本该是无忧的岁数,却要经历这一场巨变。
拍了拍他的肩膀,放低声音道:“你从宫里出来,可曾确定,陛下真的病重了?”
“嗯?”玉长生一怔,挠着脑袋,迷茫道:“我那日躲在床底下,只听见父皇咳嗽,然后母后说,外面的事情有她,接着父皇就睡着了。之后,父皇寝宫里都是宫人,我也不敢再从地洞通向父皇的寝宫了。”
地洞都他么通向皇帝的寝宫了!
北若卿哭笑不得,轻轻的揉了揉玉长生的脑袋,“你做的很好。”
她说罢,看了眼一旁端进来的饭菜,眉头皱了起来。
这些饭菜里,必然是下了药的。
否则,她一旦恢复体力,这些铁链,根本控制不住她。
想到这儿,北若卿忽的扭头看向玉长生,严肃道:“长生,我需要你帮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