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会掉馅饼吗?
会。
这不,北若卿刚才还没证据,这会儿穆前便自己撞枪口上了。
顾大人?莫非是顾宴廷?
北若卿悄悄抬眸去看老皇帝,却见老皇帝摸着胡子,砸吧砸吧嘴,“不是说穆家公子吃坏了身子,卧病在床吗?怎么还能去花天酒地,正好被人给抓了呢?”
北若卿连连点头,就是,问的好。
小太监无奈,在御书房外高声道:“太医院医政大人传话来说,吃坏身子是假,掏空了身子是真,然那日问诊后穆国公府不让多言,便只告知了北小姐。不过,北大小姐心善,替穆国公府瞒下了。”
这要是传出去,穆国公府的公子身体亏空,多不好听啊。
那日清宁郡主亲自带着人去看诊,事后穆国公府自以为自己封住了医政的嘴,熟不知,人家扭头便如实相告了。
老皇帝一听,顿时气的脸都绿了,他拍着桌子,一边拍一边痛骂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自己儿子见不得人,还非要无赖别人家的好孩子,你去给朕问问穆贵那个老东西,他那张脸还要不要了!”
小太监连连称是,然后犹豫道:“陛下,顾大人说,前几日夜里有人瞧见穆府的打手当街行凶,追查之下,才发现那穆家的打手奉命将北府酒楼的厨子都打了,如今人还在别院里养着呢,顾大人亲自去瞧过了,伤的极其严重,险些危急性命呢。”
严重不假,但是什么时候危急性命了?
北若卿哭笑不得,她前几日查不到的案子,没想到顾宴廷只短短两天,就查的水落石出。
可是,哪个走夜路的半夜瞧见了?
她怎么没查到?
老皇帝脸色愈发难看,气的吹胡子瞪眼,厉声道:“混账东西!他要反了天吗?天子脚下,竟敢当街行凶!”
“陛下,顾大人还问,国公府深受陛下恩宠,此事不知该如何处置?”
这种朝代,能得皇帝宠爱,那就是个人,不得皇帝宠爱,还不如一条狗。
这道理,北若卿明白,穆国公也明白。
可是,北若卿明白也不在乎,她北大佬何必要要旁人的宠爱!
老皇帝沉吟片刻,忽的扭头问道:“北家丫头如何处置此事啊?”
这……
这不是给她下套么?
得罪人的事儿,竟让她干。她要是说按照律法处置,可处置的人是皇帝陛下最为宠爱的臣子,那就相当于打了陛下的脸。
若是放穆国公一马,又实在是对不住酒楼的那些无辜受累的厨子们。
思前想后,北若卿掀起眼皮子,一字一句道:“请陛下做主!穆国公府目无法纪,当街行凶,有负陛下圣宠,是为不义,欺瞒陛下,是为不忠,民女以为,穆国公教导无方,本应受罚,念及陛下情谊,小惩大诫便是。至于行凶者,自然依律处置,且当亲自与那些厨子赔礼道歉,以此也好扬陛下君威,显陛下仁厚。”
三两句话,北若卿四两拨千斤的将好处都拎了出来,摆明态度,就要公道。
老皇帝欣慰的点点头,侧身吩咐道:“按照北家丫头说的去办吧。”
“是。”
小太监连忙退了出去,不敢做半分耽搁。
勋贵世家,陛下身边的宠臣,都能由北小姐一语定生死,可见这位北小姐,将来前途无量啊。
连北若卿自己都懵了,她原本还以为要辩解上一番呢,没想到这就……结束了?
北若卿连忙道谢。
谁知,就在这时,殿门外随着太监一声高唱,皇后在宫人的簇拥下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
皇后神色憔悴,面容苍白,眼底下的青灰色活像是被人殴了一顿,要不是脸上妆容稍作遮掩,只怕是能吓死个人。
老皇帝倒是老神在在,一派坦然,淡淡扫了眼皇后,便道:“皇后作甚?”
皇后二话不说,瞬间红了眼眶,唉声道“”“陛下,我儿委屈啊!”
皇后神情哀泣,既不显得丑陋惹人厌烦,又瞧着心酸,简直完美。
北若卿眼角跳了跳,心中不由得感慨:这皇后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
眼泪说来就来,这他么简直堪比水龙头啊。
老皇帝司空见惯,眼皮子都没掀一下,淡淡道:“皇后有话直说。”
此话一出,皇后尚未来得及掉下来的泪珠子瞬间顿珠,她红着眼哽咽道:“臣妾听闻前几日北家丫头在外闹事,还打了人,现如今外头对她的议论甚多,小七与她婚约在身,难免遭了牵连。”
老皇帝面不改色,冷声道:“那混账东西不牵连别人便是好的!”
“陛下啊,臣妾想请陛下三思,这婚约本就不合规矩,小七再怎么不讨陛下欢心,那也是皇室血脉,怎能娶一商贾之女为正妃呢?再则,北若卿性情粗鲁,小七身子孱弱,她也照料不好小七啊。”
字字句句,听起来大倒是为玉紫赦考虑良多,实则总结一下就一句话:未来婆婆看她不顺眼,要退婚。
前几日便做好了准备,北若卿倒是没想到这皇后能熬到这个时候才跟老皇帝提及。
想来是想借着穆国公告状这道东风,将北若卿一脚直接拍死在泥巴里,再无翻身的机会。
可惜,皇后应该还没收到消息,被拍死在泥巴里的,变成了穆国公府。
闻言,老皇帝意味不明的瞥了皇后一眼,视线一转落在北若卿身上,温声问道:“北丫头觉得呢?”
突然被点名,北若卿一愣,随即眨眨眼看向老皇帝,“啊?草民愚钝,不知道陛下要问什么。”
“朕问你,这婚约之事你怎么看?”
北若卿嘴角一抽,哭笑不得。
这老皇帝还真是机灵,难题都扔给她了。
脑子里飞快的转动起来,退婚吧,也成,没什么太大影响,无非就是以后不能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的看美男了。
不退婚吧,也没啥影响,反正都是别人家的,她也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于是乎,北若卿不卑不亢的行了一礼,认真道:“臣女都行。”
“都行?”
老皇帝愣住了,这是个什么答案?
北若卿郑重的点点头,努力的想挤出点眼泪来,可惜没皇后那个本事,任凭她把大腿掐的生疼,也没能挤出半滴眼泪。
北若卿倒吸了口凉气,无奈道:“陛下问民女这话不是为难民女么?皇后娘娘觉得七王爷委屈,是护子心切。民女要是答应退婚,那必然是顺了娘娘的心,可这不是打了先皇后娘娘,七王爷生母的脸吗?民女要是不答应退婚,皇后娘娘来日若是因爱生恨,心生怨愤,暗中给我穿小鞋,那也是有可能的。陛下这问题问我,不是坑人么?”
皇后的双眸里一片阴霾,昨日方才涂好的的豆蔻指甲生生的掐入肉里,偏生面上她还要摆出一副端庄模样。
看的北若卿都觉得为难。
老皇帝被北若卿这言论惊住了,普天之下敢说皇帝陛下坑人的,北若卿也是头一个。
他似有若无的瞟了皇后一眼,没好气道:“听听,听听!活了一把年纪了怎么这点肚量都没有?孩子的婚事,他们都没说什么,你倒是闲心操的这么多?你若是闲来无事,便去找那养安殿跪上几日,颂颂佛经。”
“陛下!”
皇后扑倒在地,泪眼婆娑,瞧着着实是可怜的很,她一脑门磕在地上,哀嚎出声:“陛下,即便陛下不在乎小七的颜面,皇室的颜面总得要的吧?北若卿若是上了皇牒,不是徒增笑柄么?臣妾都是一心为了陛下啊。”
皇后说的情真意切,跟真的似的。
北若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站在一旁,似笑非笑。
老皇帝长叹一声,转身坐下,理了理袖子,漫不经心道:“按你这么说,这婚,非退不可?”
虽说皇帝年近五十,可依旧俊朗帅气,保养得当,比之年轻男子丝毫不差。难怪能生出玉紫赦这般妖孽呢。
北若卿撇撇嘴,心底将玉紫赦拉出来溜了一圈又一圈。
皇后咬着牙,严肃道:“是,这都是为了陛下,为了小七啊。”
到底是为了谁,这事儿还真不好说。
北若卿翻了个不大不小的白眼,在一边充当空气。
反正话都让皇后说了,人家说的确实也对,外头现如今对她争议颇多,尤其是谣言,都能印成话本子了,但是这争议也不是这几日才有,为何偏偏现在发难?
还不是因为她不受控制了,不能给玉墨严这一派提供好处了。
北若卿明白的道理,老皇帝自然也明白。
他面上淡然,看似不在意,淡淡道:“既然如此,那便顺了你的心意。这婚……”
“陛下,大事不好了!”
不等老皇帝说完,又是一声尖锐的嗓音,倏地打断了老皇帝说到重点的话。
老皇帝急忙起身,皇帝身边贴身伺候着的老太监红着眼眶跪在御书房外,朗声道:“小殿下得知陛下要退婚,他,他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