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府上下,灯火通明。
北若卿还是第一次知道,北府居然还有个小黑屋。
说是当年北府常有商业上的对手暗中做些苟且之事,所以专门用来收容那些前来刺杀却未能成事的人的。
北若卿顶着一脑门的官司,揉着腰,在小鱼儿的搀扶下艰难的走了进去。
屋内,一个年轻丫鬟和一个男人绑在一块,那丫鬟,正是近日北凝恩身边的小丫鬟。
长的那叫一个肤白貌美,身材纤弱,看起来娇滴滴的。
北若卿刚一进去,那丫鬟便立马叫嚷开来:“奴婢做错了什么,北小姐要这样对奴婢?”
屋子里散发这一股难闻的味道,有点骚,像是谁尿了裤子。
北若卿面不改色的走了过去,在早已备好的椅子上坐下。
刚一坐下,脸色就变了。
腰上和屁股上疼的她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缓了缓,北若卿面无表情道:“深夜出府与人私会,就这一个罪名,本小姐也足够定你的罪了。”
小丫鬟一听,笑了起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小姐这是打算滥用私刑吗?”
北若卿还没准备动手呢,这丫鬟就打断了她的念头。
滥用私刑,说不过去。
北若卿心底一阵冷笑,这丫鬟看起来不像是普通府里的下人,倒是有几分气势。
她撑着脑袋,幽幽开口道:“滥用私刑?这么残忍的事儿本小姐怎么会做?本小姐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出去,与这男子私会是为了什么?你们说了什么?”
男子手脚都被捆着,像是晕过去的样子。北若卿一想到小鱼儿离开前去找棍子的情形,心中大概明了,这倒霉家伙,八成是被小鱼儿一棍子敲晕了的。
这丫头,下手真黑。
小丫鬟垂下眼帘,眼睛里满是不屑,“奴婢不认识此人,也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不承认?”
北若卿笑了,人都给抓着了,还不承认?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长夜漫漫,本小姐陪你玩点游戏解解闷,你觉得怎么样?”
“你,你想做什么?”
见北若卿笑容诡异,小丫鬟脸色瞬间变了,瞪大了眼睛看向北若卿身后拿着鸡毛掸子正一步步靠近的小鱼儿。
少顷,小黑屋内传来一阵哭哭笑笑的声音,在这漆黑的夜里,这声音显得格外的渗人。
不多时,北若卿从屋内出来,小鱼儿跟在她身后,满头的鸡毛。
主仆二人谁也没说话,直接回了书房。
小鱼儿急忙关上门,满脸愤懑道:“小姐,那丫鬟是宫里头的!”
对于皇宫,小鱼儿是半点好印象都没有。
北若卿神情凝重,刚才审问之下,那丫鬟没忍住,和盘托出。
北凝恩让她出去给宫里头的人出去传消息。
白日里,北凝恩也根本不是故意摔倒,她的目的就是要试探玉紫赦,是不是真的如传言所说,身体有疾,还是压根就靠近不得女人。
堂堂皇子,若是连女人都不能碰,那注定不能有子嗣,若是没有子嗣,这太子之位也就彻底的跟他无缘了。
幕后之人,用心险恶。
北若卿气的一脚踹了地上的香炉,怒道:“老娘的人他们也敢惹!”
小鱼儿将香炉捡了起来,擦了擦上面的灰,这才赞同道:“七王爷跟小姐是一条裤腿儿里的人,他们欺负七王爷就是欺负小姐!”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粗俗?
北若卿深吸了口气,冷静下来。
“皇宫里的人,往我北府安插人手,还想勾结北府的养女,这不相当于在老娘的头上拉屎,在玉紫赦的枕头上搁毒蝎子么?”
小鱼儿颇为赞同,小鸡啄米似的猛地点头。
“奴婢这就去把北凝恩那个小绿茶一棍子敲晕了丢出去发卖了。”
整日里的不安分,还整日里的闹出这么许多幺蛾子,要不是她是自家小姐的福星,她早就把人丢麻袋子里扔出去了。
谁知,北若卿却是微微摇了摇头,一字一句道:“不,咱们就是要把她养着,好好养着,才能钓大鱼。”
“啊?小姐,这么晚了,您还要钓鱼啊?”
小鱼儿满头雾水,对自家小姐这思绪转变,实在是不能理解。
这一夜,几处失眠。
唯独北若卿倒是一夜好觉睡到天亮,竟还做了个黄粱美梦。
直到日上三竿,她这才从床上爬起来。
而院子外,北凝恩早已等候多时。
可惜小鱼儿手上拿着个棍子,她就算是想冲进来把北若卿从床上拎起来也没机会。
那棍子看着,忒粗。
小鱼儿一边伺候北若卿梳洗打扮,一边漫不经心道:“绿茶那边已经等候多时了,说是要给小姐道歉。”
道歉?
北若卿笑了一声,“她是来糊弄傻子的,说什么道歉这种冠冕堂皇的鬼话。”
小鱼儿嘴角隐隐抽搐,她家小姐还真是,狠起来连自己都骂啊。
谁是傻子?
“好了,让人进来吧,外头太阳大,待会儿可别晒晕了,回头又是本小姐的不是。”
这种伎俩,北凝恩惯用。
她这边刚说完,门外,忽然传来丫鬟婆子的一声惊呼:“唉哟,凝恩小姐这是怎么了?”
北凝恩带在身边的丫鬟婆子,嗓门还挺大。
北若卿叹了口气,回头朝着小鱼儿无奈一笑:“看,真晕了。”
小鱼儿哭笑不得,她家小姐这是乌鸦成精了吗?
院子外,阳光明媚,头顶上几朵闲云幽幽的的飘荡着。
北若卿一边啃着果子,一边走了出来。
小鱼儿紧随其后,手上的棍子像是随时都能敲下去似的。
一看见北若卿,北凝恩当即便拎起裙子哭着上前,“卿儿,我真的不知道那丫鬟背着我出去啊。”
北若卿险些被她一头扑地上去,幸好小鱼儿站在身后,急忙伸手扶了一把。
北若卿双手扶着腰,故作迷糊道:“你在说什么?本小姐怎么听不懂?”
以往都是北凝恩装傻充愣,今日,北若卿这么一糊涂,她倒是错愕了,这丫头怎么变得这么难缠了?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北凝恩便恢复常色,她擦了擦眼角,低声道:“我听闻昨天夜里你将我身边伺候的丫鬟和一个男人抓了?这事儿我不知道,虽不知她做错了什么,可我身为她的主子,总得来跟你道个歉。”
不知道她做什么了?
倒是把自己摘的干净。
北若卿心中冷笑,面上却又是一副老娘什么都不知道,你又在说什么鬼话的样子,笑道:“你是说我关了你的贴身丫鬟?我怎么不知道?”
“卿儿……”
北凝恩恨得牙痒痒,面上却还得端着一张凄惨的哭脸,哽咽道:“你若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尽管直说便是。那丫鬟若是真的做错了什么,你也只管惩罚,我也毫无怨言的。”
北若卿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女人,震惊的五体投地。
这要是能演戏,影后都镇不住她吧?
奥斯卡欠了她多少个小金人啊?
北若卿气笑了,擦了擦手,面无表情道:“我听明白了,你的丫鬟丢了,过来找我的茬儿?本小姐昨天夜里就睡在七王爷的院子里,你要是不信,尽管去问。”
擅闯玉紫赦的院子,只怕是会被尘风一剑解决了吧?更别说是当面质问玉紫赦。
北若卿心里的小算盘打的通透,面上却不动声色。
北凝恩咬着唇,摇摇晃晃的起身,可怜道:“你若是记恨我昨日不该摔在七王爷面前,大可直说,何必要如此为难我呢?”
“为难?”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老娘要是为难你,现在就可以把你赶出府去。就凭你污蔑老娘的清白这一点,就够了。”
她心怀仁善,倒是给了她脸了?
此话一出,北凝恩瞬间脸色惨白。
她以为北若卿是不计较了。却没想到,这一茬还过不去了!
指甲嵌入肉里,北凝恩压下心中怨气,眼神却像是毒蛇似的,阴毒狠厉。
北若卿说完,拍了拍手,面不改色道:“不过,既然姐姐愿意给我道歉,这也是好事儿。不过来我这儿道歉,需得沐浴更衣,且还要去祠堂里跪上十天半个月的,这才叫道歉。如果做不到,就别说什么道歉的鬼话了。你不如,撒泡尿照照镜子,自己到底还有什么脸面来跟我说这番话。”
“我,我去便是。卿儿你若是能消气,让我做什么都好。”
北凝恩气红了眼,却也只能伏低做小。
这是北府,她,只是养女。
北若卿将他眼底的情绪看了个清楚明白,却依旧是笑了声,只是淡淡道:“哦,那就去跪着吧,什么时候你觉得对得起我了,再起来便是。对了,小鱼儿,找个文书将今日的话记录下来,别来日外头又说本小姐欺负人,天上砸下来的锅可不是都得本小姐接着的。”
她一句话,便将北凝恩今日做的一出戏给堵住了,还得去祠堂跪着。
北凝恩气的发疯,可又偏偏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