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想要爱卿的身体?
此时此刻,就在现在?
江予怀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
谢琅瞳孔微微颤动着,大脑都有些嗡鸣,抬眸怔愣地看着他,总感觉自已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说的似乎是中文,为何组合在一起,她感觉她有些听不懂?
她嘴唇翕张:“陛下此言何意?”
江予怀浅色的眼眸微弯,像一弯漂亮精致的月牙似的,愣是笑出了孩子气的感觉:
“惊鸿十七年年仅十四的小状元郎,惊才绝艳,天资聪颖,才智近鬼神,难道真的听不懂朕此言何意吗?”
“爱卿是明知故问,还是说,爱卿真如此单纯、不谙世事?”
“不过,单纯也好……朕喜欢单纯一点的爱卿,当然,爱卿若是日日流连风尘,朕也不嫌弃。”
江予怀抬手环住她纤瘦的腰身,抱住她单薄脆弱如纸的身躯,指尖感受到小状元郎的身躯微微颤栗在,心知她已经猜到自已想做什么了——他的小状元郎现在在害怕、在紧张、在犹豫。
苍白的手指向下划去,最后不轻不重地停在她的腰窝处,江予怀凑近她的眼前,浅色的眼瞳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眼眸,出言继续加重自已的砝码:
“朕知晓爱卿喜欢怀柔,喜欢女子,不过朕不在意,你跟了朕,你若是真心喜欢怀柔,朕也愿意放怀柔一马,甚至保她从前的公主之尊,同意让你将怀柔娶回去,你还是怀柔的驸马,朕不会让你吃亏的。”
谢琅闻言,脑袋嗡鸣,呼吸几乎凝滞,垂下眼眸,拿开他放在自已腰间的手,声音几乎冷到了极致:
“陛下,臣不愿意。陛下,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凡名臣者,何尝有以色侍君的先例?臣一生清白,不愿在史书的佞臣录上遗臭万年。”
江予怀打量着少年清冷如月的脸,再是遥不可及,再是不可亵渎,他也想将这轮月亮摘下来,捧在自已的怀里抱着,藏着、娇养着。
他轻轻捏住她的下巴,指腹微不可查的摩挲着,眼眸依旧弯弯,可是眼中的笑意却是丝毫没有,他问:
“爱卿这嘴确实巧言令色,可是爱卿这番昧着良心说的话,估计说得自已都信了,爱卿莫非是忘了,爱卿其实并不效忠于朕?在你的君主和你的裴家之间,你永远只会选择裴家。”
谢琅蹙眉,反问:“裴首辅于臣有养育之恩,臣将裴家放在首位,这难道有何不可吗?”
江予怀哂笑:“爱卿真不知裴首辅早有二心?如果裴家反了,你站哪边?”
这什么死亡一问?
不仅显得尖酸刻薄,还显得小肚鸡肠。
谢琅扭头,眼眸清清,避开这个致命的问题:
“陛下,裴家不会反的,是陛下您依靠裴首辅变法改革的能力,所以给予了首辅大人足够的权利,您畏惧裴首辅会利用这些权利将您彻底架空,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哪有像陛下您这般卸磨杀驴的呢?”
江予怀冷嗤:“爱卿,是你太低估你的裴首辅了,他有没有野望,他做了些什么事情,朕坐着的这个位置,朕再清楚不过了,他对朕下了多少冷箭,爱卿你一无所知,便觉得朕小肚鸡肠,是否一叶障目呢?”
江予怀双手捧起她的脸,凝望着她毫无情绪的眼眸,缓缓说:
“爱卿,朕知晓你在乎裴家,如果你愿意跟了朕,朕可以保证在朕在位期间,绝对不会动裴家一分一毫——这已经是莫大的殊荣了,朕相信爱卿冰雪聪明,应该不会不懂。”
确实是莫大的殊荣。
古往今来的帝王都无比忌惮那些外戚干政的可能,而以裴家的势力比外戚干政还恐怖,而江予怀还做出这样绝不动裴家的承诺,属实是将诚意给满了。
但谢琅还是毅然决然摇了摇头。
“谢陛下好意,臣受宠若惊,属实无福消受。”
江予怀眼眸微沉,问:“朕认为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爱卿这般拒绝,一定是觉得朕给的诱惑还不够大,是吧?让朕想想,荣华富贵,滔天权势,美酒美人,朕还有什么没给你?”
江予怀沉吟片刻,脑海里闪过一个非常诡异而变态的想法,他甚至对自已能想出这个办法有些洋洋自得,抓着谢琅的手腕,像是炫耀自已的珍宝那般说:
“朕想了想,朕似乎只有美人朕未曾赏赐过你了,如果爱卿属实爱香车美人,日后朕三年一次的选秀,朕当做为爱卿你地选如何?朕给你这殊荣,允许你秽乱朕的后宫,反正朕已经不进后宫许多年了。”
“或者,你若是喜欢京城中的哪个姑娘,你告诉朕便是,朕可以下旨将那个姑娘赐给你。”
嗯?
饶是谢琅这般情绪极少有波动的人,都在心里缓缓打出了个问号。
她在心里感叹,好诡异、好奇特的爱情观,他说他喜欢她,却又愿意给她选妃,不愧是十分有容人之量、都能忍受自已被妃子绿了的皇帝。
谢琅喉间干涩,抿着唇,艰难地问了句:“陛下为何不介意臣与别的女子在一起?”
他都不会吃醋的吗?
江予怀的回答也相当理所当然,浅色的眸子微抬,甚至疑惑谢琅为何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朕可舍不得爱卿这辈子因为朕绝后了,日后下了地府都被你谢家的祖宗谩骂。朕喜欢你,自然是将你的一切事情都考虑齐全了的。”
江予怀歪了歪头,继续道:
“况且,朕不是也有后宫三千佳丽吗?朕比你年长了一轮,又是个男子无法为你生儿育女,让爱卿你跟了朕已经很委屈你了,若是朕再自私地各种限制你,朕怕我俩同眠之时,你心中恨朕,趁着朕睡着,一无所知时把朕悄悄掐死了。”
谢琅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评价什么。
她的心中升起了一丝十分难以言喻的复杂。
好像是三观炸裂的震撼心扉。
江予怀这些话确实是真心实意的肺腑之言,但也没有他也确实表现得那么大度,他当然会因为谢琅和别人在一起,会吃味会酸涩。
只是他心里面有一杆秤,他心知肚明,让琳琅和他在一起,确实是琳琅吃了大亏,所以他会在别的地方补偿回去,荣华、权利、美色,只要谢琅愿意说给他听,他都可以利用自已的权利将其补偿回去。
江予怀觉得他给的条件已经足够了,再多就差把这个皇位给她了,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祖宗之法属实麻烦。他相信谢琅应该不会拒绝了。
修长的指节抚摸上谢琅白皙如玉的脸颊,浅色的眼中笑出几分勾魂摄魄的诱惑,他低声问谢琅,咬字越发的暧昧旖旎了起来:
“这样的条件,爱卿觉得如何呢?只要答应了朕,爱卿便能少在宦海沉浮许多年,朕立刻擢升你的官阶,让你入内阁辅政,这样足够诚意吗?你想成为裴首辅那般一手遮天的人吗?甚至还没有朕的忌惮。”
织金绣龙凤的黑袍落在谢琅白皙的脖颈间,交织出几分暧昧的气息,熠熠生辉,暗香浮动,配上江予怀那双浅色流光溢彩的眼眸,显得极为勾魂摄魄。
外面似乎下雨了,殿内萦绕出一丝潮湿的气息。
殿内龙涎香升起袅袅白烟,空气寂静得几乎凝滞,江予怀双手环胸,好以整暇地等着谢琅的答案,不过他觉得谢琅应当是没有理由拒绝的。
谢琅没有点头,也没有答应,她掀开了被褥,起身,静默地跪在床上,像是无声无息的雕塑。
垂下眼眸,三千青丝宛如绸缎般散落在两颊,声音哽咽沙哑:
“陛下,恕臣不能领情,臣这一生一无所求,只求能为百姓做实事,臣并不愿意做那等勾引君上、蓝颜祸水的一代佞臣。臣愿意赔上臣所有的一切,为陛下为江山社稷效忠一生,只求陛下能饶了怀柔公主一命。”
她还是拒绝了。
每一个字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江予怀怔怔地看着她。
只感觉她说的每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砸在他的心间,砸得他的脑海有些发懵。
他攥住她纤弱的手腕,静静地摩挲着,温凉的指腹把玩着她的腕骨,胸口像是悬了一块巨石想,悬在那里闷闷的,眼底似乎闪烁着某些晶莹。
“琳琅,为什么不愿意?你给的理由不足以说服朕。”
他握着她的手腕试图将她拉起来,却能清晰地感知到她像是一尊雕塑那般,紧紧地不为所动。
“琳琅,你不要跪了,看你为别的女人和朕下跪,朕心里噎得慌,朕不是早就免了你的跪拜大礼吗?你现在又是跪给谁看呢?”
谢琅默了会儿,问:“陛下是什么时候对臣起这种心思的?不会是臣幼时吧?”
因为江予怀在她幼时就对她挺特殊的。
江予怀愣了会儿,“爱卿要听实话?”
谢琅颔首。
江予怀娓娓道来:
“你当时特别小的时候,朕没那种心思,朕也不至于这么荤素不忌,那时就是觉得你长得粉雕玉琢,十分可爱罢了,再加上,你身上的味道能舒缓朕的病痛,朕在你小时候就多关注了你一些。”
“再加上你体弱,朕那时十分怕你死在朕的前面,你是能舒缓朕病痛的药,你若是死了朕后面这些年可怎么熬?你自然小时候就收到朕无比的特意关注了。”
“真正有了意思也就这两年,但最开始起源于一场误会……”
江予怀说到这里,用手抵着唇,颇为不好意思咳了两下:
“当时朕注意到皇后,你没听错,就是皇后,朕注意到皇后对你有几分意思,朕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包容,当时朕想的是,是砍了你,还是砍了皇后。不过,你是朕的药,朕自然是不会杀了你的。”
“然后,我将你叫到朕的身边伴驾,试图寻你的错处,想找个你目无君上的错处,将你贬为奴带在身边……最后的最后,朕自然是没舍得了,和你近距离接触以后,朕什么时候喜欢你的,朕也捋不清楚了。”
谢琅愣了许久,结结巴巴,连话都要说不清楚了,“陛下,您说皇后娘娘对臣有意思?是臣想的那个意思吗?”
江予怀眉头一挑看她,流光溢彩的眼眸蕴藏着淡淡的戏谑:
“不然呢?不然你以为皇后还能是什么意思?皇后难不成对你还能是姊姊对弟弟的疼爱?”
他忽然凑近她的脸前,一瞬间近在咫尺,似乎连呼吸都蔓延开滚烫的意味。谢琅忽然近距离看到这张面如冠玉的面庞,不由得往后缩了一寸,试图离他远一点,又被他揽着腰拉了回来。
“爱卿,我们江家,整个皇室,可是都栽你身上了,你真的这般狠心绝情,不打算稍微负责吗?”
江予怀微微一笑:
“你以为盼望着朕早点死了,你就能逍遥自在了?朕驾崩之后,朕这两个有机会继位的儿子都是皇后所出,届时皇后大概回以太后之身摄政,你猜一猜她会不会逼迫你当她的男宠呢?”
谢琅感觉今日收到的信息量极大。
江予露出一个尽在掌握的笑:“爱卿,朕只告诉你,你不同意的话,朕也绝对不会放了怀柔,你自已考虑吧。”
谢琅指尖微颤,心底犹豫了很久,半晌,就在江予怀都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抬起了清冷的眼眸,甩出来了句相当炸裂的话:
“陛下,臣并非不可以勉为其难,但是臣只有一个要求——臣想在上面。”
少年眼中的锋芒尽显,眼中像是藏着不容退让的坚冰。
谢琅说她想在上面。
江予怀:“???”
江予怀思索过许多可能,思索过琳琅的拒绝,思索过琳琅的抗拒,思索过琳琅的恶心反胃,都没考虑过谢琅会对他平静地对他说出说这句话。
“琳琅,你认真的?”江予怀目瞪口呆。
“陛下,臣所言非虚,臣所言每句话,皆为臣的肺腑之言。”
谢琅声音淡得像是雪。
如果有人注意到她藏在袖子下的暗暗攥紧的手,就能知晓,她这番话就是纯在赌——赌以江予怀身为帝王的骄傲,江予怀不可能愿意在下面。
而她这番话又是相当于她答应了他,如果江予怀不同意,那就是是江予怀自已的问题,而她已经答应了,他就应该按承诺放了江画眠。
然而,江予怀的回答让她失望了,或者说她低估了江予怀对她喜欢的程度。
江予怀虚虚实实地抱着她,凝视着她的眼眸,琥珀色的眼中布满了深刻的复杂和挣扎,对她说的却是:
“行吧,爱卿,你先稍微等一会儿,让朕做个心理准备。”
声音颇为咬牙切齿,像是恨不得将她拆之入腹。
却没有和她在这个问题上,和她讨价还价之类的纠缠。
只是说给他点时间做个心理准备。
“……嗯,好,臣等着陛下。”
谢琅乖乖地低着头,圆润的指甲不安地抠着自已柔嫩的掌心,眼睫轻轻颤抖着,罕见的出现了无语的情绪。
真的太难了。
这真的出乎了她的意料,她真没想到,江予怀连这种事都能同意。
既然江予怀本人都同意了,那接下来她可怎么演呢?
简直骑虎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