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是想要回你的七情六欲,还是想因为和东陵玉做了交易?”
裴临渊一寸一寸捋着她耳畔的碎发,沉着声问着她。
他本就长得高大挺拔,如今浓郁的阴影像是一座高山一样落在琳琅身上,眼中倒映着烛火的光宛若深渊一般吞噬着她,那种心脏失控的感觉,倒是让琳琅心虚得有些不太确定了。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或者说她害怕这种感觉。
尤其是,害怕这种感觉出现在她的首辅大人身上。
最后她仍旧是回避了心底最真实的畏惧,说:“因为我和东陵玉做了交易,他说,他已经帮我办事了,但是情蛊对我不起作用,这不公平。”
“琳琅,你觉得你的演技如何?你可以在东陵玉面前演得像是中了情蛊的感觉。”裴临渊静静为她出谋划策,即使坑的那个人是曾经的自已,也毫不手软。
“做人没必要那么实诚,被情蛊彻底控制住,只会将你我都推向一个无尽的深渊。”一个违背伦理纲常的背德的深渊。
有时候裴临渊觉得自已属实无私得过分,明知道情蛊的作用彻底释放后,最后最大的受益者极大的可能性是自已,他还是选择了为琳琅为她考虑得周周全全。
琳琅眼睫颤了颤:
“我可以试试。”
“对了,东陵玉说他的情蛊出了点问题才导致琳琅对、对您也产生了反应,首辅大人,你觉得这句话可靠度有几分可靠度?”
他果然猜到几分真相了。
裴临渊勾起艳诡的唇笑了下:
“这句话应该是真的吧,其实也没有任何理由这般故意为之,只会给他带来不快罢了,虽然我也不清楚他的情蛊出了什么问题。”
“那琳琅你当时是怎么说的?”
谢琅如实回答:“琳琅说他恶心至极,恶意揣摩我们俩的情感,还骂他是不是会对自已父皇也会产生这样恶心的情感啊。”
裴临渊闻言眼眸一弯,猛地笑出声来。
他的声音本就沙哑好听,尾音中扬起酥麻,如今一笑,倒是让琳琅略微一愣。
东陵玉和他父皇的关系,可以说到了不共戴天势同水火的地步了,生死仇敌,琳琅骂他会不会对他父皇有那种畸形的情愫,无异于在火上浇油,可以说能把他恶心坏了。
裴临渊按下喉间的笑意,温声夸了句:“琳琅,你回答得很好,面对他的时候就要真真假假的回答,多留几个心眼子,别轻易就被他的胡言乱语蒙骗过去,知道吗?”
最后三个字知道吗压低了声音,徘徊在琳琅的耳畔,辗转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宠溺。
谢琅感觉这句话十分耳熟——是不是东陵玉也和她说了相似的话啊?
她想,她只会听首辅大人的话,东陵玉,死一边去吧。
“琳琅,你知道怎么演中了情蛊的症状吗?”
“不是很确定。”
谢琅没有过感情经验,虽然因为涉猎过多有过不少理论知识,但是她仍旧不太确定自已能不能演出一个恋爱脑的形象。
谢琅一点点的描述着:“一个满怀春情的姑娘看着心上人的眼中应该是有光的,羞怯的,小心翼翼的,只敢远远的观望着是吗?我到时候按照这种状态演可以吗?”
“怎么可能?或许别人会这样表现,但琳琅你一定不是。”
裴临渊摇头,毫不犹豫地否认了她。
裴临渊太了解琳琅,或许比琳琅自已都了解自已,琳琅的骨子里是骄傲的,虽然她从未表现出来过喜欢过人的一面,但她喜欢一个人一定不会小心翼翼的暗恋。
或许对于她而言,爱恋中最难的那一步是认不清自已的心意,而不是爱上了以后的暗恋长路,琳琅这种骄傲的人,从来就不是能默默暗恋的小可怜。
她冷漠入骨,可是越是冷漠,当爱上一个人以后,就和话本子里所有高岭之花沦陷以后的状况是一样的,骨子里将发挥出掠夺占有侵略的本性。
裴临渊打量着琳琅摸着细白的下巴略微思索的神情,将自已的目的抛出,“琳琅,要不要试一试深陷情蛊无法自拔的感觉?”
对上谢琅疑惑的眼神,裴临渊继续道:“我不会归还你的七情六欲,但我可以通过控制母蛊压制你身体里子蛊的作用,暂时归还你的七情六欲,然后,琳琅,你知道的,你体内的情蛊对我也有作用。”
裴临渊这话倒是说得光明坦荡,倒是让琳琅感觉颇为不好意思了。
琳琅将自已心中的纠结的不好意思的疑虑问出来:
“首辅大人,我不明白,其实我一直都挺纠结的,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身体里的情蛊会对你有作用,这是不是代表了,其实我对你一直有种我意识不到的……情愫……”
说到最后,谢琅都不好意思说了,这太违背她所受的教育,世俗告诉她的伦理纲常了。
琳琅低着头,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堪的神色。
她不希望自已竟然如此的卑劣。
竟然对首辅大人起了不该有的情愫。
裴临渊漆黑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似乎是从未预料过她竟然有过这种想法,然后平静的告诉她:
“不是,琳琅,你不要多想,真不是这个原因。”
青年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却带了斩钉截铁的力道。
像是斩钉截铁的告诉她。
也是斩钉截铁的告诉自已。
她能将这个问题大大方方的问出来,就代表了,她其实真没有这种情愫,不会有人能大大方方的将自已疑惑不解的情愫在心上人面前大方的问出的。
她还是下意识的将他放在了长辈、可依靠的长辈的位置。
裴临渊向她解释,温声安抚着她的不安:
“情蛊就是这样的,可以无中生有,也可以扭曲一个人的情愫,甚至扭曲一个人的情愫必无中生有来得更容易,毕竟,很多时候,当爱情亲情友情达到了极致之后,三者本就是相通的情感。”
“爱情在经过了最浪漫的海枯石烂的三十年,丧失了激情之后,和亲情的差别是什么呢?青梅竹马、同生共死、抵足而眠、亲密无间的友情和海枯石烂的爱情的区别又是什么呢?谁能分得清楚?”
但是裴临渊没有告诉谢琅的是,被情蛊扭曲后的情感,即使在情蛊解开之后,也不会再扭曲回来了,当亲情被逆转成爱情之后,即使情蛊解开,也再也走不回亲情那个地步。
但他不会告诉琳琅,他不想给琳琅徒增烦恼,只要琳琅意识不到,他们就是货真价实的亲情。
谢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其实她还是通过各种话本子了解一点爱情的感觉的——真要说的话,亲情爱情友情的最大区别,其实在于有没有想要肌肤相亲那一步,喜欢一个人,最大的欲望就是想要和他肌肤相贴。
她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虽然会因为被情蛊控制到心跳失控,但她也从来没有想过主动贴上过的欲望。
“所以,琳琅你要不要试一试被情蛊控制到心跳失控的感觉?”裴临渊重新问,“这样也方便你到时候演得更像一点。”
谢琅回答说:“只要不逾越边界,琳琅确实想试试。”
她还是好奇那种感觉的。
“好。”
只要答应了她,他就不会让她越过他俩的边界的。
即使身体上的边界仍旧泾渭分明,可两个人的灵魂上都在相互试探着走向无底的深渊。
裴临渊先让琳琅趴一会儿,自已则是在一旁去捣鼓捣鼓什么去了,谢琅猜测他应该是去找这个蛊虫的母蛊了。
由于这些天实在很累,谢琅趴在桌子上眯眼小憩着,竟然直接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已经是几时,首辅大人似乎是不想打扰她,没有将她叫醒,反倒是将她抱回了他的房间里,让她安心睡觉。
他则是守在她的床前,抵着额头沉沉的闭上了眼。
青年的黑玉发冠已经摘下,乌黑的长发宛如瀑布垂落在瘦削的两肩,诡丽的眉眼之间带着淡淡的倦色,唇色鲜红欲滴红得像是殷红的血。
房间内一盏灯都没有。
房间里皎洁的月光泻下一片幽幽的光。
月光落在裴临渊的脸上,玉白的光洁的,有种诡异的质感,像是一尊雕塑,冷冷清清的眉眼与气质,倒是显得没有半分生气。
谢琅通过月色方位,估摸了一下时辰,每年的农历二十,大约二十二点,月亮会在东方天空悬挂,也就是说现在是亥时。
谢琅轻手轻脚的起身,青丝垂落了一声,抬起眼眸,漆黑的眼眸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的首辅大人。
眼眸深深的,幽幽的,在月光下反射着幽冷的光。
那双眼眸中的情绪,不像是个猎物,倒像是个看中了满意的猎物的猎人。
谢琅漫不经心地想,这应该就是情蛊失控的感觉了吧,身体里面有种难以克制的占有欲,可是,那已经不属于理智能够控制的范畴了。
首辅大人也长挺好看的。
好想……想得到啊。
这是她脑海里告诉她的两句话。
她眯了眯眼。
脑海里那条名为伦理纲常的理智已经彻底崩溃,明明知道不可以,却已经完全不能克制住自已了,她已经在漫不经心地思考,怎么得到了。
霸王硬上弓?但是她一个娇娇柔柔的姑娘家,肯定是打不过的。
再说,人家不硬,她也没办法啊。
所以得,智取。
谢琅就像是程序失控的机器人那般,脑海里思考的全都是平常不会思考的问题,偏偏她这个人又聪明,执行能力又强,一瞬间就找到了自已想要的办法,她想了想,女上男,最直接的办法就应该是下药。
找阿姊借一借去。
上次阿姊那药的质量,说句实话,属实不错。
谢琅“冷静”地思考着。
于是谢琅又轻手轻脚的下了床,跑到了裴令仪那里借药,因为是借那种药,给裴令仪气得,谢琅差点没被她按床上彻底回不来。
而这边的裴临渊也已经醒了,他缓缓睁开了眼,看着空下来的床,略微疑惑地蹙了蹙眉——
这小孩竟然就一声不吭地走了?难道情蛊对她都毫无作用吗?
“首辅大人,你醒了吗?”
正想着,琳琅就从外面回来了,少年赤裸着双足,乌墨色的长发披散在清癯的双肩略显凌乱,一袭洁白的中衣领口也似乎有些凌乱和褶皱,少年这模样,乍一看有种像是差点被人霸王硬上弓后找了个机会落荒而逃的感觉。
裴临渊瞧着她这一身像是被人做了什么的样子,蹙了蹙眉:
“琳琅,你这是?”
琳琅笑意吟吟地走进来,中衣凌乱间,红唇微勾说了句:“首辅大人不碍事的。”
然后,砰地一声,她潇洒地将一壶酒甩在桌子上,弯眼说:“首辅大人,这是我昨年酿的桃花酿,要不要一起喝?”
那双眼亮晶晶的,像是汇聚着漫天北斗和群星银河。
这酒当然不是琳琅酿的,她又不喝酒,这是她抢阿姊的。
阿姊说,情香都用完了,情酒这里她还藏了一酒窖,都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裴临渊感觉琳琅不太对劲,但又属实说不上来。
裴临渊不说话,琳琅就已经斟了两杯了,一杯递给裴临渊。
裴临渊接过后,稍微一嗅,蹙了蹙眉:
“琳琅……?这酒里面你加了什么东西?”
他擅医理不是开玩笑的,这种情药不至于能瞒得到他。
谢琅忽然眨了眨眼,眼中有些无措和委屈,“啊,首辅大人,琳琅不知道里面有东西,这是阿姊给琳琅的,琳琅方才说谎了。”
可能这世上也只有琳琅能骗得到裴临渊,这句话虽然不至于错漏百出但也是有漏洞的,但裴临渊还是信了,对琳琅温声嘱咐说:
“你若是想喝酒,我这里也有其他不少的好酒,你不必去找令仪那的,你明知令仪对你心怀不轨,以后我们就少拿令仪的东西吧。”
“嗯嗯。”谢琅点头如捣蒜。
心里却冷冷地想着,真难骗啊,怎么骗她的首辅大人喝下去呢?
她眯了眯眼,清冷的眼中划过算计的冰冷的流光。
语气却可怜兮兮地说:
“可是首辅大人,我已经喝了一杯了怎么办?有点难受,你能过来看看我吗?”
少女的声音软声带调,挠得人心头痒痒的。
裴临渊看着她脸上凝滞的红晕,将她拉了过来。
她跪坐在他的身旁,长发披散开来,趁着他揽着她纤细的腰身给她检查身体的时候,纤长的手指却极度不安分地徘徊在他的腰封处灵巧地翻动着,然后,毫不犹豫一把扯下。
她情蛊的存在让她早已经撕毁了伦理纲常的界限,她柔弱无骨地趴在他的耳畔,藕臂雪白的从宽袖中探出来一截像是一寸凝结的雪,软着声音带着哭腔说:
“首辅大人,我好难受,你帮帮我好不好?”
少女的声音像是勾魂摄魄的蛊,酥酥麻麻带起一片痒意,眼尾晕开的潮红更是难言的蛊。
虽然,其实她只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地喝了半杯酒。
根本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难受。
她只知道她现在心脏跳跃得很快。
那是一个猎人快要狩猎到猎物,即将得逞的极致兴奋。
她想,若是把她这个兔子逼急了,她也应该是会玩一玩囚禁play的,她希望她亲爱的首辅大人能识相点,乖乖从了,她现在可是给他示弱呢,他可别不知好歹!